“貌似真的有什么活动诶。一会儿我们也下去看看吧?很热闹的样子。”她支着下巴微微偏着脑袋往下望。

“好。”周炽嗓音平缓， "去接个电话，等我一下。"

"嗯嗯。"

祝春好随口答应着，没看他，而是继续瞧着露台，企图看清楚众人围观的蜿蜒江边的那片黑乎乎，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她好像看出点端倪的时候，酒店整个顶楼的灯，忽然全部灭掉。

祝春好下意识抓紧了手机站起身来。“周炽”两个字刚到嘴边，却因为眼前窗外，突如其来的璀璨而一点一点咽了下去。

江对面，那两个一直空白的巨大屏幕，终于浮现出闪耀刺眼的图案。

祝氏大厦的屏幕中央亮起一只莹白色蝴蝶。而周氏大厦的屏幕上亮起一簇红色火焰。

蝴蝶与火焰，同频率地闪烁，宛如心脏的一次次激烈搏动。她愣愣放下手机，心跳因它们的律动而逐渐加速。

几秒钟后，屏幕上的蝴蝶翅膀扑簌簌抖了抖，朝着屏幕角落飞去，就在触碰到边缘的那瞬间，与之相连的夜空中，出现了一只无人机组成的蝴蝶。

就好像那只蝴蝶，真的从屏幕中飞了出来，飞到城市上空，飞到喧嚣惊呼的人群之上，隔着落地窗玻璃，停在了她的面前。

祝春好怔怔面对着蝴蝶，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她的鼻腔不由自主地发酸发涩，眼底也慢慢聚拢着雾气。

大概是猜到某个哭包可能会哭，蝴蝶的右侧突然浮现出了一连串像素化的障碍，绿柱障碍上旋转着一把手.枪，而之后是悬浮着金币的褐色砖块。

恍若有人在整个城市上空，陪她玩一局超级玛丽小游戏。祝春好抿唇破涕为笑，两个梨涡清清浅浅。

她看

着小蝴蝶，飞过障碍，得到手.枪，而后每飞跃一次障碍获得一枚金币，头顶就会冒出一个日期。

她刚开始还不太懂这日期是什么意思，几个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那是她每一次射击得奖牌的时间。

和岚江公寓C号门后那条长长的简报走廊一样，从小到大，从她第一次拿枪开始，一直到几月前的奥运会，不管大大小小的比赛，都在其中。

她赢得的每一次荣耀，淌过的每一滴汗，流过的每一行泪，他都为她记得。

祝春好悄悄咬住口腔里的软肉。

当蝴蝶撞击最后一枚金币，纯白的蝶翅被镀上金灿灿的颜色，翩跹间还在掉落着闪闪发光的金粉。

而江那边，不知何时也由无人机组成了一簇与屏幕中一模一样的炽热火焰，在如墨夜空中肆意而危险地熊熊燃烧，但在蝴蝶飞过来时，却呈现一种说不出来滋味的等待姿态。

金光粼粼的蝴蝶，投入到甘之如饴低下头颅的烈焰。相拥，缠绕，燃烧。

蝶翅裹挟着火光，宛如赤红的流星，砸向江边的露台。

黑暗的露台像被瞬时点燃，冷焰灼烧、灯光亮起，祝春好终于能看清蔓延着整个江边的——是一片暗红玫瑰花海。

人群鼎沸的尖叫声穿透漫长距离和落地窗，到达她的耳膜。

亮晶晶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明明没有任何指向性的文字，可是她明白这是什么，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

含蓄又张扬热烈，隐晦却众人皆知。

就像重逢后他最初尝试着显露意图的那场烟花灯火。

祝春好终于知道，周炽刚刚说的“欠她”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说，他欠她一场求婚。

周炽在她身后看了她许久。

从灯光暗下来那刻，到花海点亮那刻。她看着窗外，他看着她。

直到视线中那精致流畅的侧颜滑过一道闪亮，他轻轻喟叹一声。他今天，不想她哭的。

"小蝴蝶。"

暗光下，那张莹白的小脸转过来。泪痕银亮，鼻尖通红，眼睫如蝶翅般颤动，可怜又可爱。他着深红如血的西装缓缓走近她，低头，单膝跪地，就像那簇低头等待的桀骜火焰。锋锐的下颌

角仰起，对上她湿漉漉的猫眼，左手手心方盒里静静躺着一枚红钻钻戒。而右手指骨一抬，沾去她脸上滚烫的泪水，抹在他的额头，宛如她忠诚狂热的信徒。就连素来漫不经心的嗓音里，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虔诚。

“阿蝶，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看黄历。”

他漆黑的眉眼温柔得一塌糊涂。

"是因为，我想求娶小蝴蝶。"

他在他们领结婚证那天后便往后翻了一年多的黄历，直到找到这对于他来说，最好的一天：【今日宜嫁娶，所求皆顺遂。】

他想求一个她，一个平安喜乐、恣意圆满的她。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小蝴蝶，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