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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 >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来不及多想,文清辞下意识快步向船边走去。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乌云,黑沉沉像是下一秒就要坠在地上。

连带着运河水也变成了暗色。

像墨一样在河道中翻滚、挣扎。

船只甲板处微微上翘,正是船身最高的位置,目测应该有三米左右。

单单向下看一眼,便会头晕目眩。

文清辞攥紧了手下的栏杆,足尖一点从这里跃了过去,踏着翻涌的水花,半刻也不犹豫地飞向毛皮漂浮的位置。

不断涌动、没有支点的水面,处处都藏着危险。

没走两步文清辞的小腿便已被全部打湿。

此处似乎有无数双手,从水面下伸出,拽紧他的脚踝将他往水中拉。

寒凉之气也于刹那间门袭了上来。

“咳咳咳……”文清辞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气息也随之变乱,差一点便要跌倒在水面上。

可他看都没有看脚底一眼,只顾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块随水沉浮的毛皮。

殷川大运河的河水,打湿了文清辞的长发。

谪仙一般的人物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最终耗尽全力,向前俯身将那块毛皮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文清辞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来。

还好。

还好捡到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唇角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鲜红色的血迹。

文清辞屏住呼吸,强压下胸肺间门的痒意。

他想强撑着回去,但三米高的甲板和不断翻涌的河面,却化作一道天堑挡在了这里。

寒意已将文清辞吞噬。

“……文太医?!”

“文清辞!”

被罚幽禁的二皇子,正乘小舟被押往另一只船。

他一脸惊恐地看向文清辞所在的位置,指挥随行的太监,将船划了过来。

天空传来一阵隆响。

暴雨终于肆无忌惮地从殷川大运河上落了下来。

“你疯了吗?怎么跳到了河里?!”少年将文清辞从水面上拽了过来。

接着便被对方手腕上刺骨的寒意给吓了一跳。

少年的视线不由落在了文清辞手中紧攥的那片毛皮上。

银白的雪狼毛皮,已完全被河水打湿。

皱皱巴巴一团,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文清辞刚刚,就是去捡这玩意的——

要不是自己正巧路过,他怕是下一刻就要沉入水中了!

这到底是什么,对他竟如此重要?

“咳咳……”文清辞轻笑着摇头,“谢二殿下。”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唯独眉心朱砂,与唇边的鲜血泛着刺眼的红。

小小的渡船,突然安静了下来。

方才船舱内发生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了谢观止的脑海中。

谢观止最恨背叛他现在本该质问文清辞㈢ 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才对。

或者压根不去理会这个他这个和父皇站在同一边的人。

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移开了视线:“一命抵一命,我们两个平了。但是……”

“但是,你还是对不起谢不逢。”

谢观止下意识说出了这句话,语气格外生硬。

他以为文清辞并不会搭腔,可没想到对方竟轻轻地朝他笑了一下,用温柔且略带几分悲伤的语气说:“我知道。”

谢观止:“……”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但是这一刻谢观止竟忽然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太残忍了。

好像一把小刀,从文清辞的身上划了过去。

刺伤皮肉,渗出一串小小的血珠。

*

谢观止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贴身太监,着实落魄了不少。

但二皇子的余威尚在,那小太监还是听他指挥,又费劲将船划回雕满金龙的画舫,将文清辞送了回去。

回到房间门,文清辞并没有着急将身上的湿衣换下。

他擦去唇边血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毛皮展了开来。

下一秒,略显粗糙却无比细密的缝线,和并不怎么平整的边缘,便出现在了文清辞的眼前。

文清辞的鼻子,不由一酸。

这是一个暖手筒。

要是自己没有猜错,它应当是谢不逢亲手制成的……

顾不了那么多,文清辞立刻用清水将它冲洗了个干净。

再小心分开结团的毛皮,将它放在了散发着淡淡热气的香炉边。

等做完这一切,文清辞方才缓缓地长舒一口气。

接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冰冷得难以屈伸。

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换下身上的湿衣。

殷川大运河上大雨滂沱。

文清辞撑着一把伞,冒雨朝船只的另一头而去。

“……哎哟,稀客!文先生您快请进快请进!”看到是文清辞,贤公公连忙打开门,将他迎了进来,转身便给他奉上了一杯新茶。

“贤公公不必客气。”文清辞笑了一下,随他一起坐了过去,同时随手将药箱,放到了桌边。

这间门船舱是贤公公的住处,不在当值时间门的老太监穿着一身藏蓝的长衫,看上去与街边常见的老者没有任何区别。

两人认识这么久,也算熟悉。

寒暄了几句后,贤公公便笑着说:“不知文先生来找咱家是……”

文清辞垂眸笑了一下,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手边的药箱上。

“我来找贤公公,的确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客气了,文先生但说无妨!”贤公公一脸受宠若惊。

文清辞缓缓将药箱打了开来,一排瓷瓶整齐地排列在这里。“这是大殿下每月需服的解药, 还有一些伤药……”文清辞停顿片刻, 抬眸对贤公公说,“今日殿下走得着急,未能将药带上。所以我想拜托贤公公,寻人替我将这些药,送到殿下的身边。”

贤公公顿了一下,缓缓笑了起来:“自然自然!这么重要的解药,自然不能忘记。”

老太监的眼珠浑浊,将心事全都藏在了其中。

没想到文清辞竟比表现出的样子,要多几分良心。

在皇帝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将他变化看在眼里的贤公公,早就意识到皇帝的状态已至极限。

……自己也该另做打算了。

这段时间门,贤公公在稳住皇帝、不让他察觉出异常的同时,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几位皇子。

当今圣上统共有四个儿子。

其中四皇子的年纪太小,母亲雯昭媛的娘家忠安侯府,又牵扯进了前阵子贵族叛乱之事。

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夕之间门败了个干净。

甚至就连雯昭媛自己,也因兰妃娘娘的几句话,而被送入了另一座皇寺落发成尼。

四皇子现在,也是在由其他几个没有什么势力与存在感妃子轮流抚养。

他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至于三皇子,则更是扶不起的阿斗。

想来想去还是得看二皇子或者谢不逢。

在大多数人眼中,谢观止只是一时落魄而已。

他的能力与威望不必多说。

要是皇帝突然间门驾崩,最可能被朝臣推上皇位的人就是他。

至于谢不逢……兰妃的手段要比慧妃高明不少,娘家虽然不比当年煊赫,但也算是大族,至少比刚刚被流放了的京兆尹强不少。

假如他真的好运,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那么他也不是没有继位的可能。

总之,观察了这么一圈,贤公公最后还是将注意力,落在了谢不逢和谢观止的身上。

现在文清辞来提,贤公公自然会做这个顺水人情,帮他这个忙。

虽然不知道背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够看出,这两个皇子和文清辞关系都不错。

既然如此,自己与文清辞搞好关系,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贤公公无比郑重地将药接了过来。

他看到这些瓷瓶上全都贴上了标签,上面用蝇头小楷细密地写着药效与用法用量。

贤公公看文清辞写医案看了几个月,因此一眼就认出标签上的字迹不是文清辞的。

像是读出他的疑惑是似的,将药递出后,文清辞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对了,烦请贤公公托人送药的时候,不要说这些伤药是我备的。”

要说是自己准备的,谢不逢估计会像刚刚那样看都不多看一眼。

他停顿片刻说:“就说是兰妃娘娘送的吧。”

“好好!”贤公公立刻应下。

老太监心思细密,隐约猜到文清辞想法的他说:“边关军务里写的, 都是写大事, 从中也难以看出殿下的状态。不过咱家正巧在军中有几个熟人,若文先生需要,也可托人将殿下的近况,一起写信送来。”

文清辞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

但是他明白,贤公公刚才说的那些事,在整个太殊宫中也只有身为皇帝亲信的他能做到。

“那便感谢贤公公了,”文清辞轻轻朝他点头,顿了顿说,“若您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监笑着打断。

贤公公缓缓摇头,凑近文清辞说道:“文先生千万不要与咱家客气,只要您未来能记得咱家便好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皇帝因送走谢不逢而生出的愉悦和轻松感,并没有持续太久。

等到下午,文清辞又被叫到了他所在的船舱。

这次来叫他的人是兆公公:“……陛下刚才正睡着,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抽搐了起来,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文太医您快来看看。”他的语气颇为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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