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汐？沐言汐！”
直到经纪人提高声量响彻整个化妆间,才终于把神游状态的沐言汐给唤了回来。
“啊，我在。”沐言汐拨了拨额前的碎发，照着镜子强装淡定的开口,“头发绑得有些紧。”
身后的化妆师闻言，替她调整了一下发饰：“现在呢？”
“可以了，谢谢啊。”
经纪人盯着沐言汐的脸,忍不住嘱咐了几句节目组的化妆师：“我们言汐属于浓颜，上妆的时候尽量保留点她的面部轮廓，别过分模糊了。”
化妆师点点头：“好的。”
时隔大半个月，《密室冲冲冲》这档综艺的先导篇录制终于开启。原本是早应该开机的,可广电刚出台针对综艺安全的文件，《密室冲冲冲》为了营造刺激的氛围,很多场景都踩了线,审批了好久才通过开拍资格。
可《密室冲冲冲》的死对头《密室逃脱吧》早就已经播上好几期了，喜欢密室综艺的观众也都被吸得差不多了。
为了能够吸引观众,《密室冲冲冲》打算另辟蹊径,采用直播的方式进行播出。
但又与传统的直播方式不同。
节目拍摄期间，每周五晚上会直播进行拍摄,分别有一个主直播间和五个嘉宾的单人机位直播间。
节目组精就精在它不会把所有的内容都拿来直播，直播一半,录播一半,录播的内容要等到下一周才会在平台上线，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一周两次的播出能赢得双份的流量,一举两得。
唯一不友好的就是录制期会被拉得很长,一般的综艺录制一次就能连续录个三到四期，可《密室冲冲冲》若是每周都直播，那就意味着要历时近三个月。
像沐言汐这种将娱乐圈当成打卡工作的小糊咖自然不会撞档期,可原本定下的两位常驻嘉宾却因为这个录制方式撞了拍戏的档期，又换来了两个刚刚有小爆剧的新人。
妆画完后，化妆师出了门，经纪人终于忍不住坐到沐言汐面前：“给你放了段时间的假怎么连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沐言汐：……
是有点不舒服，主要是被气的。
昨晚她跟易无澜结束聊天后，易无澜倒是心安理得地睡过去了，她却还要堵着气给易无澜输送异能。
但她十分高冷的没用嘴，只是用手给易无澜输送异能，算是给易无澜的惩罚。
修斯娜医生特地嘱咐过复健期间恢复的重要性，沐言汐也不敢放松警惕，这段时间将每天积攒的异能都输到了易无澜的腿部。
这段时间随着易无澜的手术，给腿部输送异能时，异能反馈过来的阻滞越来越少，已经几乎趋近于零。
这也代表着易无澜的双腿离彻底康复也不远了。
沐言汐摇了摇头，“我没事，凌姐你继续说。”
经纪人狐疑地打量了她两眼，又将等会儿录制过程的要点仔细叮嘱了一番，并强调道：“你难得拿到个常驻嘉宾，但也不用太卖力，跟在他们后面就行，别逞能。”
冲在最前面张扬的艺人受到的关注度大，往往不成功便被骂，像沐言汐这种招黑体质，经纪人还是更希望她能跟在另外嘉宾的身后，就算人设不出挑也没什么，总会受到几分热度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沐言汐敷衍的点了点头。
“祖宗，你是真的同意了吧？”经纪人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知道等会儿先导篇为了弄个噱头故意选了恐怖主题，等会儿里面估计会有很多恐怖音效和NPC，你就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别人干嘛你也干嘛，不得罪人就行。”
经纪人停顿了一下，深沉道：“不要冲最前面好吗？有什么要用智力解决的东西你也多观察再开口，别暴露艺术生的短板好吗？答应我。”
沐言汐：……
她看起来是那种愿意走在最前面当冤大头探路的人吗？
而且谁说她是艺术生的啊？
沐言汐简直无语了。
最近凌意越来越啰嗦，难道是因为她上了几次热搜就变谨慎起来了？
可凌意也照样没防住她昨晚点赞微博啊……
沐言汐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让经纪人更忧心了。
颇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上个综艺全网黑的离谱预兆。
离录制时间还早，经纪人也不想在这时候跟沐言汐聊录制的话题，免得自己等会儿录制没开始就被气进ICU。
经纪人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聊点其他的东西：“你昨晚有刷微博吗？看到荣嘉集团的热搜了吗？”
沐言汐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但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看了啊，怎么了？”
“人家大公司的营销可真是厉害，你看看近期荣嘉的热搜，一环扣一环的，澄清水林方的事情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后，还不忘特意营销一下他们即将推出的新品。”经纪人意有所指地感慨着。
就像个想方设法给小学生启蒙的老师。
可惜，那位‘小学生’并不领情。
沐言汐古怪的看了一眼经纪人：“不就是正常流程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什么叫正常流程？”经纪人看着沐言汐这无所谓的态度，气不打一出来，“你前两次好不容易出圈后自己发了什么忘了吗？我不要求你有荣嘉这么有远见，但凡是配合那些蓝V说句场面话也行啊，你看看你都发了什么？”
经纪人提高了声音，强调：“你发了自拍！”
沐言汐：……
那什么在水林方记者会里加上全息设备的推广，也是她策划出来的啊。
不都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怎么还分高低贵贱了？
她的自拍怎么就比不上全息了？
沐言汐理直气壮地反驳：“都是趁热度营销重要的东西，我的自拍怎么就不行了？不是也一样吗？”
经纪人：……
“算了，我不跟你争辩。”经纪人揉了揉眉心。
“凌姐，沐老师，录制马上开始了，可以过去准备了。”恰巧这时，刚录用的小助理探进了脑袋，“你们刚刚也在聊荣嘉总裁啊？”
经纪人皱着眉教训道：“以后进门前记得敲门，特别是在外面跑通告的时候，别没规没矩的误了事。”
小助理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凌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沐言汐看着原本胆子就小的助理被训得都有些瑟瑟发抖，不禁有些无奈。她拉过了人，手搭在小助理肩膀上往外走去：“怎么，你昨天也看热搜了？”
说到这个，小助理瞬间又来了精神：“是啊是啊，沐老师您看了吗？之前网上关于荣嘉总裁的照片都是模糊的，看了记者会才知道她这么年轻。”
沐言汐附和道：“嗯，确实挺年轻的。”
“她真的好好看啊，我看小说都没带入过这么离谱的脸。”小助理激动了会儿，看着沐言汐的表情疑惑道，“沐老师，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呀？”
沐言汐冲她眨了眨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小心隔墙有耳，你刚来可能不知道，我们做明星不能表现得太夸张，被人听到后会拿去做文章的。”
小助理：“……原来是这样，沐老师好厉害！”
沐言汐老脸一红，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解释点什么，身后的经纪人冷冷开口：“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没见识的点了一堆赞又取消？”
呜……
沐言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你知道？”
经纪人很是淡定，被这种事情折磨了两年已经见怪不怪，语气也还算平静：“知道。”
眼看着自己刚在小助理那里建立起来的高大形象就要崩塌，沐言汐话音一转，颇为高深道：
“行了行了，荣嘉总裁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好惊讶的，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你好好跟着我，我以后多带你去见见世面。”
小助理两眼放光：“真的吗沐老师？”
戏演到这里，沐言汐也来了兴趣，继续逗人道：“自然是真的，荣嘉总裁长得真不怎么样。”
毕竟她在家里天天看。
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还不如看她自己的脸。
小助理为了附和沐言汐的话绞尽脑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是啊，你看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秀恩爱，但归根结底还不是把送给妻子的东西商业化了。”
沐言汐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你觉得那是荣嘉总裁被男记者提问后，不得已改口的？”
小助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妻子也太可怜了吧。”
沐言汐点了点头，越演越起劲：“跟这种人结婚可真不值得，太惨了。”
她真的太惨了，不仅从水林方拿到了股份，还拿到了浅屿湾那个风景秀丽的私人海岛。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呜呜呜。
然而还未等沐言汐的心理活动多舞几秒，旁边拐角处就忽然有人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某些只知道蹭秀穿山寨的人就知道在背后诋毁人家婚姻，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真是好笑。”
沐言汐侧头望去，辨认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助理在旁边提了个醒，她才认出来这是跟她要一起录制的江桐。
自从江桐前段时间炫富的微博牵扯到水林方后，网友们对他的态度就一落千丈，特别是如今很多网友都因为全息技术化身荣嘉集团的铁粉，对于这位一开始挑事的网红艺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对于这位将水林方引入公众视野的人，沐言汐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怀疑江桐跟易景铭几人有关，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慢条斯理的拐过弯，跟小助理继续聊着：“我听说造谣水林方的人都被警察抓进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全？”
江桐闻言脸色一变，指着沐言汐破口大骂：“沐言汐你什么意思？”
沐言汐无辜地回眸，眨了眨眼：“江老师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只是想给我小助理补习一下新闻后续发展，难不成你也参与了？”
一旁看戏的小助理难得一记直球，小声提醒：“沐老师，之前就是他发了去水林方的照片并买了热搜，大家才关注水林方的，没准警察真会关注他。”
沐言汐‘啊’了一声，打量了江桐几眼，“不会吧，要是江老师真的跟那件事有关系，他早就应该收拾行李跑路了，怎么会来录综艺？快跟江老师道歉。”
小助理委委屈屈，小幅度鞠了个躬：“江老师对不起。”
江桐的脸黑一阵白一阵的，整个人气得想跳脚。他前段时间累积的热搜都因为水林方的事情跑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发一条微博就招一次黑。
他这段时间这么努力炫富就是为了能将热度压过沐言汐，可没想到现在反正自己成了网上人人嘲的存在，这怎能让他甘心？
可他偏偏没想到，沐言汐的嘴能这么毒，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令他昨晚一晚上都睡不着的事情。
他瞪了一眼沐言汐的助理就打算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沐言汐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江老师，我助理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她也是好心提醒，忠言逆耳利于行，你连个小姑娘的面子都不给吗？”
顿了顿，沐言汐又补充：“娱乐圈可接受不了心理脆弱的人，作为前辈我就免费给你提个醒，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了。”
江桐：……
你能算得上什么前辈？
出道两年归来依旧是个十八线的前辈？
还是两次走运让这么多有影响力的官博都下场为你说话、却还是死捧不红的前辈？
江桐气得直接加快了脚步，一秒都不想跟沐言汐多待。
*
七点五十，几位嘉宾都已经到了场，除去沐言汐和江桐，还有一位选秀出道的男歌手杭云帆，以及一对因为热播剧而热度正火的荧幕情侣余瑾和沈毅。
这样的配置跟隔壁《密室逃脱吧》请来的一线明星和综艺常驻咖完全不能比，第一次的直播就极为重要，几乎确定了这档综艺日后的火爆程度。
沐言汐到的时候，江桐已经跟其他嘉宾、以及导演组打成了一片，还十分阔绰的为所有人送上奶茶和小甜点，只是眉眼间还藏着一丝怕被牵扯进造谣水林方的担忧。
这份担忧在看到沐言汐后，直接就化作了实质，主动打了招呼：“沐老师你来了！”
毕竟沐言汐平日里在微博上跟粉丝撕逼的作风、以及出道两年被抢了那么多次热度，一看就是个没后台的，江桐想要在这档综艺赚热度，自然要在开播前压压沐言汐。
结果沐言汐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错身走向导演。
江桐刚分给众人吃的，正是众星捧月的时候，被沐言汐这么一忽视，直接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他直接尬住。
虽然刚刚就领教过沐言汐的毒舌和坏脾气，但他没想到沐言汐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下面子。
特别是他为了营销自己的暖心人设，还建议导演组提前开机吸引网友……
“沐老师，你是不认识我吗？”江桐咬牙切齿地跟上去，，抓住沐言汐的胳膊，提高声音嘲讽：“啊也对，毕竟以沐老师这种咖位，不认识我这种娱乐圈小透明也很正常。”
这么一来，现场的火药味就更足了些，现场的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望了过来，都等着沐言汐呛声回去。
哪知道却等来了沐言汐慢吞吞的摘下蓝牙耳机。
众人：……
“你拉我做什么？”沐言汐蹙着眉头将江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对江桐这么快就满血复活再感到惊讶：“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刚刚是在听音乐吗？”江桐难以置信。
“啊不是。”听说等会儿的密室录制有恐怖元素，经纪人特意下载了一段搞笑相声，让沐言汐务必开录前听一听，调整调整情绪，免得等会儿惊吓过度抢了别人的热度。
沐言汐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是德风社的相声，正在说跳梁小丑这一段呢，你要听吗？”
江桐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堪。
眉间隐隐藏着即将爆发、却又在镜头前生生压下的怒火。
与此同时，蹲在直播间前的观众们也都炸了，弹幕刷得飞快：
【哈哈哈哈家人们，我对这一段竟然毫不惊讶，谁懂？】
【笑死了，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玩意儿，小花瓶不愧是你呀】
【综艺刚开场就吵架，沐言汐你还想不想混下去了？】
【前面的给我站住，你们别冤枉小花瓶，小花瓶就是听个相声而已】
【清清白白听相声】
【本来对这综艺没什么兴趣的，还跟隔壁《密室逃脱吧》撞档期，但现在有点儿想看了】
【我说你们别玩密室逃脱了，看到沐言汐就快跑吧】
当然，也有不少路人：
【这位听相声的小姐姐是谁啊，侧颜好神，狠狠的馋了】
【u1s1，刚刚看这男的就好会演，弹幕里一群粉丝护着把我给看吐了】
【就冲现在没有粉丝控评的干净弹幕，我决定粉一下这位沐什么】
弹幕热热闹闹，才七点多直播间的总人气就硬是被刷出了三十多万。
导演组里的某个副导却冷汗淋漓：“导演，这才刚开始就闹成这样，这个沐言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反正我们也换过两个常驻嘉宾了，要不要找个理由把沐言汐也换了？”
导演看着实时播放量和弹幕数量兴致越发高涨，听到副导演的话后一点也没考虑，挥挥手：“我之前就想让沐言汐的脸来撑场子，没想到这女孩子还这么有梗呢，我这一季热度全靠她了，换什么换？”
副导演忧心忡忡，“沐言汐就是碰巧撞上网友的笑点啊，有没有下一个笑点还难说，可江桐可是有背景的。”
“有背景这两天不也在网上招黑吗？要艺人还是要综艺，你自己选吧。”
副导演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