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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这一周, 靳朝安被要求严格按照和尚们的作息来,四点半起床,五点到六点做早课, 六点到六点半吃早饭,六点半过后还要陪着和尚们一起打扫卫生。

剩下的时间就在禅修。

彭晋每天下午四点之前,在靳朝安准备上殿做晚课的时候过来一趟, 给他汇报公司当天的情况。

老爷子一开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大概是后来越看越烦, 突然就不准彭晋来了。

为此, 还把靳朝安骂了一顿,“留下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为的就是去去你的浮火,给你清清脑子, 看你一天到晚忙的,万清少你十天半个月,暂时还倒闭不了, 告诉你的人, 以后谁也不许再过来了!”

靳朝安懒得跟老头犟,吩咐了彭晋几句,就让他走了, 不过倒没真让他不来, 只是告诉他以后晚点来。

彭晋从这天开始, 就改在晚上闭寺以后,等三哥八点禅修结束时,直接翻墙进来。

靳朝安就在院落一隅的枣树下等他。

不过总是被巡逻的小和尚撞见, 后来有一次, 小和尚实在忍不住了, 气汹汹地警告了他们俩一次。

靳朝安干脆就不让彭晋来了。

为什么?因为人走了,也没有他最想听到的消息了。

至于庄灿每天在微信里给他发的那些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只信,他派在暗中监视她的那双眼睛。

可为什么又把“眼睛”撤了?

明明这么担心,明明这么惦记,明明这么想知道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因为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不满行踪被人监视,总会想尽办法甩掉尾巴,即使她没有这个能力,却还要为此折腾一遍。

因为心疼她的身体,不忍她再为这种小事而绞尽脑汁地想对策,还要编纂谎言来对付自己,累心又费力。

齐优说别看她外面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身体也一样,看起来生龙活虎,其实就是个空壳子。

她的身子损耗太大,早些年肯定经历了什么,如今可禁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反正如今她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那么,她早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对她的调查,以及齐优的催梦,也仅仅只是窥探到了她过往生活的一个小角。

那个角落里,她不停地在呼唤着救命。

无数次的救命,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要调查的东西,竟然和他要调查的事情不谋而合。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

这几日,靳朝安更是心不在焉。

晚课后,正要回房躺着,便被靳盛洪喊了过去,“来陪爷爷下盘棋。”

“好。”靳朝安先选了黑子。

围棋最是磨性子,没多会儿的功夫,靳朝安就有些坐不住了。

可偏偏,老爷子稳坐如山的强大气场,神鬼不觉中便令他肆意不得。

结果在如坐针毡的对弈下,他输得一塌糊涂。

“你退步了。”

靳朝安丢了棋子,意懒神倦地转了转手腕,“是您进步了。”

“若是不累,便陪爷爷再来一局。”

“下次吧。”靳朝安直接划了棋盘,“累了。”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活动了几下肩肘,他走到门槛处停下,面朝敞开的木门,抬头望向今晚的月色。

他微眯了眼,此刻脸上是难得的平静与温和。

“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积极改过,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老人话音方落,元空方丈便走了进来。

他口中悠悠念道,“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他经过靳朝安身边时,留下一句长长的喟叹,“南无阿弥陀佛!”

靳朝安淡淡一笑,抬脚便走了出去。

可惜,他谁都不信。

当晚,他便吩咐彭晋,“准备准备,明日下山。”

……

次日午后。

靳朝安的最后一节禅修课,竟然睡了个昏天黑地。

佛像前,蒲团上,他跪坐闭目,佛珠转在掌中,不小心崩断。

他猛地睁开眼,笑了,“刚才做了个春梦。”

一旁的老和尚是监督他禅修的师傅,被他烦了一个月不说,临走还被脏了耳朵,此刻摇了摇头,直说他没救。

“你戾气缠身,心思太重,是以此生福缘浅薄,甚而不得善终,若能真诚悔过,兴许还有转机。”

老和尚在他的肩膀沉沉一按,“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嘴角一斜,淡哂,“我不信。”

除非,佛祖能把他刚刚春梦里的女人立刻变到他眼前。

靳朝安兀自笑了两声,干脆扔了佛珠,去院子里透了透气。

枣树下,他拿出手机,坐在石桌前玩起了俄罗斯方块,等着彭晋过来接他。

树影晃动,下一秒,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猛地砸入他的怀中。

……

庄灿来了红罗寺有一周了。

这一周,每天都跟着元真师叔在山林里练气功。

传说中的花罗山,可是块风水宝地,庄灿每天在此吸收天地灵气,不仅感到百脉通畅,元气滋生,连灵魂也似乎得到了升华。

总之,前一阵她心浮气躁,在山里呆了这几日后,莫名佛系了起来,就突然想给自己放个假,松一松脑子里的弦,趁着山里没有信号,这几天就没怎么当舔狗。

寺庙后的小山顶上有个很小只的天然温泉,庄灿每次练完气功,元真师叔都会给她一包草药,要她拿着草药去温泉那里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泉。

草药是提前封在药包里的,直接丢进泉水里就好。

每每泡完药泉,庄灿都神清气爽,下山的时候,还会顺手摘点野果,留着晚上饿了当零食吃。

这寺里哪里都好,就是吃得不行,寺里的和尚讲究过午不食,实在坚持不住的,晚上会有一餐“药石”,就是清粥,也是寡得不行。

庄灿每每在吃饭的时候,都会无比怀念齐大夫私人诊所里的松露鱼翅燕窝粥。

不去练功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坐着,看看书,修养身心,虽然她也看不下去,大部分时间都是找个暖和的地方晒太阳,把自己当成一条咸鱼。

她住在南院儿,元真师叔特地嘱咐过,要她不要乱走,尤其是东院儿,东院儿是整个寺里的禁区,据说这些日子还有贵客住在那里,至于是什么贵客,来一趟山里还要搞到封寺的地步,庄灿还真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有伤在身,也没闲功夫去管别人,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争取下山的时候又是一条力能扛鼎的好汉。

……

这日,她泡完药泉回来,正在院子里晒头发,忽然瞧着树上的杏子好多都熟透了,沉甸甸的,像是要掉下来似的,看着就很可口。

她找了个竹篮子,用树枝够了一些下来。

想了想,这寺里果树甚多,干脆出去转一圈好了,也许还能从地上捡点意外收获。

结果还真让她瞧上了一颗硕果累累的大枣树。

枣树枝缠叶绕,茂密得很,一大半“身子”欺墙而去,庄灿仰头看了半天,看着枝头那些又大又红的大枣,馋得不行,伸手推了两下树干,稳如泰山,庄灿从地上捡起来一颗,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嗯~好吃!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干脆放下篮子,撸起袖子,直接爬上了大树。

最近恢复得确实不错,她感觉自己身手都利索了不少。

坐在树杈上,她使劲摇了摇树枝,哗啦啦的大枣簌簌往下落,连带着枣树蔓延到墙对面的半个身子都晃了晃。

靳朝安正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几下,眨眼的功夫,手边便落满了一桌子火红的大枣。

“哎呦我的枣——”庄灿欺身迈过去,想看看掉到墙对面的枣子多不多,多的话,她可得想办法捡回来——可还没来得及抓住树干,一阵风过,脚下便突的踩空,整个人便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扑通一声——

靳朝安刚刚抬起头,庄灿便突然从天而降,恰恰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他怀中。

许是有?????个人肉垫子做缓冲,庄灿没被摔疼,靳朝安却被巨大的冲力带的向后倒了一下,胸口在突如而来的强烈撞击下,猛地咳了一声,好在他反应迅速,一手扶紧了石桌边缘,另一只手以迅雷之势牢牢揽住了庄灿的腰。

庄灿抬起头的一瞬间,看清靳朝安的脸后,震惊得几乎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在这儿!”

四目相对,眼波汹涌。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紧紧纳入掌中。

他疯狂向前,她亦步亦趋。

念闻堂门口,他一脚踹开大门。

佛光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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