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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米和真正的“杀人”底牌

为了避开蛇蝎团队的监视, 米和无法出入殷天的病房。

好在庄郁了解他的花花肠子,让张乙安把人领回去,在家静养。

这给了米和发挥的余地, 越挫越勇, 效仿罗密欧夜爬小楼。

他戴着护膝, 颤颤巍巍似个老头,手脚并用地往上攀爬, 他的协调性缺斤少两, 与行云流水的体态简直分道扬镳,既笨拙又沉重。

摔了两次, 跌了一屁|股泥, 还坐断了老殷最爱的罗斯绣球花。

终于,蹭到了二楼, 一条腿踩在空调机上,另一条腿挂窗边,上半身前倾着往里栽。

房间开着壁灯, 幽幽暗暗。

殷天缩在床上,因为太瘦, 只有一浅浅的小鼓包。

老殷进屋关灯, 往窗户一瞥,吓得趔趄后退,踩到了身后的张乙安。

张乙安疼得脚趾抠地, 差点飞泪, 恨恨一捶他肩背, 压声骂, “作死啊!”

看他硬直不动, 探身一望, 亦是愕然。

米和正单腿挂窗户上,两臂慌张挥舞,瞪着他们,白毛衣白睡裤,简直就是一搁浅的天山雪蛤。

城隍庙里的小鬼,干瞪眼不开腔。

三个鬼,六只眼,苦苦僵持着。

半晌,在米和快要支撑不住时。

老殷低咳一声,眼睛瞟天瞧地,身子缓缓后拱,和张乙安亦步亦趋地退出房间,轻掩上门。

米和裤子脏,坐地上。他家教严苛,外裤脏裤不能上床。他捏着僵硬的膝盖,背靠床侧。

殷天就蜷在他身后,他甚至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

米和翻看着她做的笔记,上面标注着拉丁语和荷兰语,有些用法和词性标错了,他一一修正。

凌晨3点,殷天开始辗转反侧,眉峰蹙紧睡不平定,有转醒的趋势。

她临睡前服用了思诺思,如此强效都无法根治睡眠质量。

米和心疼地侧过身,帮她揉太阳穴,低吟着拉丁美洲的童谣,他嗓音踏实温厚,曲调澄澈。

可殷天还是醒了,双目微茫,有些迷糊,“你怎么在这?”

“我进局子前,想看看你。”

殷天脑子迟钝,反应了半天,“你们在密谋什么?”

“这些单词的词性错了,”米和捏了捏她脸,“我都给改过来了,你有不会的直接问我,我是活字典。”

“那黑皮书跟你……”

米和两手捂住她耳朵,“睡觉睡觉,要静养,不然殷叔和张姨会把我轰出去。”

他腿麻了,换个坐姿,疼得呲牙咧嘴。

“怎么了?”殷天傻愣愣看着。

“腿有些疼,爬上来的时候摔了两跤,屁|股也疼。”

殷天往里挪了挪,“你上来坐。”

米和诧异看她,定了两秒摇头,“裤子脏。”他移了位置,侧坐床下,傻笑地灼灼看她。

殷天被看毛了,下意识侧头躲避。

“小天,我想抱抱你”

殷天沉默不语,脑子灰蒙蒙,看米和有俩鼻子,她想上手捏捏看哪个是真的,可胳膊沉得下坠,动不了。

“就抱一下,”米和蹭过来,“抱一下,好不好?”他双手环住她,但没收紧,还在等她回复。

“嗯。”殷天哼声。

米和眼睛刹那绽放流光,兴高采烈地搂住,面颊埋入她发间,“好香。”

“小天。”

“嗯。”

“小天。”

“嗯。”

“我小时候,特别羡慕有兄弟姐妹,哥哥可以给妹妹买洋娃娃,姐姐能带弟弟去玩弹珠。”

“嗯。”

“那以后要两个好不好。”

殷天哼了半个“嗯”,声音戛然而止。

米和得了便宜,笑得摇头晃脑。

“你都敢给我下|药,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你怎么不说要一足球队。”

“那也可以。”

殷天笑了,又慢慢拢住笑意,“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嗯,我知道的,”米和抚摩她眼角,“你能看见我就好。”

“有点……困。”殷天恍恍,眼皮有些粘连。

“你还没说好不好呢?”

“什么……好不好?”

“生一个叫糯米,再生一个叫团子,糯米团子,你最喜欢吃糯米团子,好不好。”

“有病。”

“好不好?”米和极有耐性,慢慢哄,“好不好嗯?”

“有……”

“好不好,”他蹭着她额头,等了半天没声音,低头一看,殷天已经睡着。

米和哑然失笑,捂着膝盖起身。

熬到清晨5点30分,翻译了20多页拉丁文和荷兰文,将纸张整整齐齐夹进黑皮书。

他腿越来越疼,不敢再翻墙,决定从正门走。

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对着她的鼻尖和额头亲了又亲。

次日上午9点20分,西装革履的米和慵慵懒懒刷卡进平安大厦。

16层至23层都是长阳律所的地界,他办公室在20层。

米和困得两眼酸麻,公文包都没放,直奔茶水间。

背靠落地窗,身后是流光溢彩的万丈高空,米和悠悠然等着咖啡,跟进来的职员们热情招呼。

还未踏进办公室。

电梯间就喧闹起来,丁一远带着一队人横冲直撞。

前台服务的姑娘拦得满头大汗,眼神示意另一位女职员。

女职员小跑到前厅的办公台,摸向桌子背面,摁了黑色按钮。

21层的技术防御部门当即收到警报,一边将情况反馈给23层的董事厅,一边调度了20层所有监控,开启音画录制模式。

米和的助理律师阿冉也找了个刁钻位置,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丁一远声色洪亮,“米和,你涉嫌一起药物投毒案,请跟我们回淮江分局配合调查。”

米和抬眉,喝了口摩卡,“投毒,什么时候?”

“11月29号晚上8点42分,青松岭界桥村。”

“弄错了吧警官,我明明是在救那位女警官。”

米和被带走时,不知被谁绊了一脚。

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在地,起来时满脸通红,一身狼狈。

长阳的应急预案和危机公关几乎到了剑及履及的神速地步。

米和前脚刚走,阿冉就将视频传到内网,技术部员工便开始各司其职,3分钟内完成了剪切与再录制。

他们将丰厚的照片和影像资料打包发往公关部。

公关部核对检查后,按照已然设定好的AB计划,配备新闻稿,分别向报刊、杂志、无线电、电视和国际互联网输送材料。

网上论坛的人员已经就位,根据拟定好的不同阵营,时刻蓄势待发。

也就是说在米和下电梯,坐上警车的那一瞬间,所有传播媒体已经完成准备工作,即将开始第一波预热。

20分钟后,一张张报纸在轮转机上快速印刷,版面是米和跌倒抬身的尴尬身影。

报纸快速叠加,身影快速叠加。

网络媒体的页面铺天盖地:

“长阳律师事务所新秀律师面临投毒指控!”

“福林宾馆杀人案,长阳律所与警方的再对决,谁胜谁负?”

“长阳秀出底线,所中律师竟痛伤警务人员。”

“福林杀人案始末解析,你所不知道的走廊最后一间房。”

“不道德的辩护?刑辩律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办案不力的作秀行为,是否是一种目标转移?”

……

1个小时后。

长阳律师事务所谢长君副总在平安大厦会议厅召开新闻会。

67岁的女人一头爽利的灰白卷发,“米和律师是长阳律师事务所著重培养的刑辩律师,他们团队于11月29日晚在青松岭界桥村采集福林旅馆嫌疑人的生活信息时,被警方指控药物投毒。当时一名在场的女警员出现了严重的身体不适,米和律师本着人道主义关怀,挨家挨户敲门讨药,所有行为举止不存在半点隐匿,我们正在和受伤女警取得联系,也支持做药物对比以证真相清白。我们理解公安机构逢案必破的决心,但如果这是一起针对事件,我们表示遗憾,并会用法律手段维护良善,维护公义,维护司法。”

2个小时后。

国美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开始哄闹,很快蔓延至全校。

高烨风评极好,与学生关系融洽,学术水准巧夺天工。

他话很少,有种天然地讷讷,很好说话。

旷课了撒个娇,不及格哭一场,总能让他心软,被开玩笑后还会脸红,是系里公认的国宝级老师。

艺术学生表达自己的愤怒很独树一帜,他们在图书馆前的广场石砖上,画出了长宽15米的高烨面部油画,而后开始签名静|坐。

蜂拥而至的媒体舌灿莲花,再一次引|爆了舆论高|潮。

不利于警方的言论越来越繁多,越来越偏激。

淮江市民沸沸扬扬,认定警方出于破案压力,好大喜功,故而刻意扣留辩方律师,导致律团群龙无首,不攻自破。

作为此次投毒事件的中心人物,殷天却没有受到媒体的任何叨扰。

仿佛有人下了噤声令,将她隔绝在外,安然保护。

可她总觉得惴惴不安,焦虑莫名。

张乙安和老殷这两日都没出门,专门盯住她,调理饮食和睡眠,不让她过度接触舆论的风言雾语。

淮江市经过了一夜的望风捕影,一夜的口耳相承,一夜的遗闻琐事,终于迎来开庭。

米和还被扣留在淮阳分局,这次由他的助理律师阿冉进行上庭辩护。

殷天想去,被张乙安拦下,只能打电话给康子,听现场音。

好在他坐第一排,各路声音清晰可闻。

阿冉的辩护思路的确如米和所说,主打“兄妹关系恶劣”。

“这些照片和结论由惠爱医院和淮江市鉴定中心提供。高烨六岁后暂居青松岭界桥村的叔叔高泱家,根据村民与酒铺老板所说,高泱有酗酒家暴的习惯。高烨在高泱家生活了8年,有被虐待的迹象,腿骨骨折后没有进行妥善处理,至今仍可见错位,背部同样有大量暗沉伤疤,后脖颈出有夹剪创,这说明了什么,请大家想象一下高泱的行为,他拿剪刀从高烨的脖子后方开始剪他的脑袋,当即血流如注。之后被村民和婶婶送到卫生站医治。这就是童年时期,高烨的生长环境,他宁可留校打扫操场和全年级班级的卫生,也不愿提前回家,这是他当年班主任的证词……”

殷天看着米和整理的拉丁语词汇和句子,断断续续的听。

米和的字很好看,力透纸背,颜筋柳骨。

“为什么对高灿怀有这么大的恨意?”

“她脏。”

“什么意思?”

“她要钱买零食,买口红,买小玩意儿,谁给她钱,她跟谁走。她喜欢国外的小摆件,小公主人偶,摆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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