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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睡袋怎么会破?

阮双柠裹着她的睡袋坐起来, 夜里冷,气温一连降了好几度,她连脖子都裹得紧紧的, 只露出一个头, 往陆清知那边探过去:“还能用吗?”

仔细看才发现, 他的睡袋好旧, 像是用了特别久,看起来就很薄,一点也不保暖,更别说现在还破了个大口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填充物是人造棉, 拉链也坏了。

不像她裹着的这个, 轻便蓬松的羽绒睡袋,空间大,睡起来舒服,寒气根本透不进去。

陆清知伸手拽了拽:“没关系, 先对付着用。”

重新躺下,阮双柠拉紧开口附近的抽绳, 过了会儿,翻过身,往他那边看。

陆清知躺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 又小又薄的睡袋紧巴巴地包着他, 腿太长了, 根本安放不下,只好可怜地露出来, 风呼呼往里灌。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 把手伸出来捋了捋睡袋, 又把外套盖上去,外套不怎么厚实,盖上去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阿嚏,阿嚏。”

陆清知的鼻子囔着,不住地打喷嚏。

阮双柠的心揪了揪。

在听到陆清知随之而来低低的咳嗽声后,她终于做不到放任不管,对他说:“要不我们俩用一个吧,我知道的,这种睡袋可以打开变成一床羽绒被。”

阮双柠心里清楚,能够来“月亮计划”露营,完全是借陆清知的光,再说他事事照顾她,从走山路到要签名,连他们帐篷里唯一的充气床垫也给了她,更别说崭新的羽绒睡袋。

他自己就睡在一个薄薄的防潮垫上,盖着薄薄的破睡袋。

也太可怜了。

她好像也就帮他动了动嘴皮子。

投桃报李,虽然她暂时没什么好的“李”可报,起码也不能让陆清知被冻出个好歹来,他这样,肯定抵御不了漫漫寒夜,非生病不可。

他是歌手,要是生病肯定会影响嗓音。

陆清知的面色似有犹豫:“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阮双柠急了,开始劝他,“要不然你指定会生病的,我这个睡袋很大,充气床垫也不小,我们两个足够用,凑合一下总比感冒强。”

“如果你和我挨那么近,会不舒服吗?”

原来他还在担心这个。

担心他靠近,她会不舒服。

这一刻,有一柄小小的银剑,击中了阮双柠的心脏。

不疼,明亮地镶嵌着,让她不容忽视。

“没关系的呀,”阮双柠把睡袋脱下来,动作利落地把拉链从头到尾地拉开,扯平铺好,变成羽绒被,她往床垫里面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反正我又不怕你,又不是第一次睡那么近。”

陆清知明白,她指的是在外婆家那次。

他们挤在小床上。

他还帮她扇风。

也是。

被子里还有她的体温,暖暖的,怕她受风会冷,陆清知把旧睡袋摊平加盖在阮双柠的被子上面,然后掀开羽绒被一角躺了进去。

同床睡了无数次,时隔许久,两人再次挨得那么近,他的手臂似有若无地贴着她的肩膀,如同亲密无间的爱侣。

气温低,而且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起来,他们都穿着卫衣,即便贴得近也并不会太过尴尬,完全是盖着棉被纯睡觉,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

阮双柠的头发拢到头顶盘成了一颗小丸子,她稍有动作,几缕碎发扫过陆清知的面颊,有点痒,好像一直痒到心里。

今夜挂在夜空的月亮并不亮,他们平躺着,望向帐篷顶,黑蒙蒙一片。

一时没有睡意,阮双柠叫他:“陆清知。”

“嗯?”

“你困了吗?”

“不困。”

“我们来聊天吧。”

他侧过脸:“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陆爷爷啊,你的家人啊。”

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聊过家人。

“我只有爷爷一个家人。”陆清知声音冷下来。

停顿片刻,阮双柠问出一直困在心里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陆伯伯?”

她马上补充:“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不想回答可以不说,我们再聊别的。”

“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陆清知从不会主动见陆俞山,陆老爷子住进檀洲,陆俞山和桑采葭有时会来探望,也都恰好挑在陆清知不在的时候过来。

他们在这一点上倒是默契的惊人。

两人同在的场面阮双柠也不是没见过,动不动就短兵相接,明明是父子俩,却比仇人还要眼红,奇怪的是陆爷爷谁都不会帮,也不制止,仿佛看不到一样,任他们对呛。

时至今日,再提到陆俞山,陆清知已经没有了憎恨至极的感觉。

在过去十几年里,陆俞山因为讨厌陆清知的亲生母亲偷偷生下孩子,又仗着这个儿子无休无止地伸手管他要钱,连带着对陆清知也没有丝毫感情,特别嫌恶。

小时候,妈妈每次要钱都要把他带去,好像手里攥了一张有底气的王牌。

豪华的办公室里,进口的水牛皮沙发比他睡的床还要软上好多好多,小小的陆清知都不敢完全坐下去,只挨上一点点,挺直小腰杆,把力量都集中在两条腿上,生怕把沙发坐坏了爸爸会生气。

每次从办公室出来,他的腿都会又麻又痛。

如果要到了钱,妈妈就会好温柔,见他走路慢,会停下来问:“清知呀,要不要妈妈背?”

她蹲在他面前,展现难得一见的母爱:“妈妈背你,一会儿给你买鸡腿吃好不好。”

如果没有要到钱,妈妈就会换上气急败坏的脸:“要死啦你,磨磨蹭蹭,就因为你不争气,整天这个死样子,你爸那个老鬼才会不给我钱,你的嘴巴就不能甜一点,跪下来求求他,讲两句好听的,你要磨蹭你自己滚回家,我去打麻将。”

他刚开始会哭,会哀求,后来就麻木了。

再大一点,他就不肯再跟着妈妈去要钱。

陆清知永远忘不了陆俞山每次见到他的眼神,像看一条狗,不,还不如看一条狗,更像看一只阴水沟里的臭虫,让他从小时起就懂得什么是厌恶。

多可笑,陆清知最早学会看人的脸色,来自于他的亲生父亲。

明明不爱他的妈妈,为什么又生下了他?

陆清知不明白,也恨着。

“我妈现在还是这样,以前管陆俞山要钱,现在管我要钱,她玩了大半辈子,过得潇潇洒洒,没有委屈过自己,没结婚,和男人谈恋爱,被男人骗,伤心一场,再谈下场恋爱,三十年了都是这么过,她也从来不关心把我丢在所谓的亲戚家,我有没有挨打,有没有挨饿,过得好不好。”

他的声音缓慢深沉,听不出来伤心,只是平静的叙述:“其实我差点走上另一条路,如果不是爷爷来找我,一直不放弃我,让我尝到有亲人的滋味,或许我早就扎进了烂泥里。”

阮双柠之前隐约察觉到他回陆家以前过得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会是这样不好。

也难怪他那么在乎陆爷爷。

她语气艰涩:“陆清知,那时候,你应该过得很难吧。”

记忆倏然倒回。

很难吧。

陆清知想,被酒鬼养父胡大勇追着打,最后躲进狗窝里,他太饿了,饿到极处,胃里翻绞着想吐,他红着眼,和狗抢吃的。

狗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对他狂吠,扑过来撕咬,陆清知和狗搏斗的过程中被咬伤了好几处,下着雨,他蹲在细长的巷子里,雨水冲刷着胳膊上的伤口。

伤口痛不痛,陆清知已经印象模糊。

他只记得,那天是他十二岁生日。

“都过去了,你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现在过得很好,不代表过去不会难过。

阮双柠心里酸酸涩涩,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她在心疼过去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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