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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阮宝。”

陆清知天生一副好嗓子,声线里带了引人微醺的哑,像拨动了某样乐器的弦,听到心底撩拨出痒意。

极为宽敞的空间里,此时仿佛逼仄得只剩下一息呼吸的余地。

阮双柠习惯了钟甜雾满嘴跑火车,听她说再离谱的话也和羞耻挂不上边,但从陆清知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羞耻到爆炸!

他话里的每个字都像是当头大棒,沉甸甸地捶下来,砸得她的脑袋嗡嗡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霎时间从两颊红到耳朵,又向下蔓延到脖颈,阮双柠拼命按着手机,屏幕闪了闪,黑下来,终于关了机。

大概是心理作用,就算是关了机,室内重回寂静,她也老觉得钟甜雾那猥琐的笑声简直魔音绕耳,久久不散。

这无异于公开处刑现场,还是处以极刑。

谁来救救她!

“我去洗澡了。”

匆匆丢下这么一句,阮双柠抓起睡衣,拿出这辈子在百米赛场上都没展现过的矫健,直接冲进浴室。

半晌过去,才听见水声。

莫名其妙的,陆清知的心情十分愉悦。

他踱步到窗边,繁星点点流淌进银河,料峭的树影搅动夜风,关紧窗,窗帘自动合拢,遮住了外面泼墨似的天。

他打开黑胶唱片机,挑了张加拿大独立电子流行乐队的专辑放进去,舒缓浪漫的曲调,如同沙滩亲吻海边的呓语,又像朦胧派的诗人。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松弛下来,陆清知躺在大床左侧,顺手把床头灯调低亮度,灯光簇着橙黄的暗色。

歌词创作让他多年来始终保持夜读的习惯,今天随手拿的是奥登的一本抒情诗集。

一页一页,看得不急不缓,读过近半本,才听见阮双柠开门的声音。

她磨磨蹭蹭地洗完澡,水温调得高,热水把皮肤烫得发红,连手指尖都皱起来,肤色却显得更加白嫩,又透了层薄薄的粉,眼睛似水洗过一般,盈盈的,带着无辜感。

阮双柠穿着和他的情侣睡衣,只是她的明显是可爱款,百褶娃娃领,压着奶白色的月牙边,两只刺绣灰线蝶匍匐在衣领上。

她的脸本身就偏幼态,现在愈加柔和软糯,五官精致又漂亮。

陆清知忽然想起之前去华安脑科医院找她那次,无意中听到几个小实习生在角落里讨论:“我要是娶到阮医生那么漂亮的老婆,肯定金屋藏起来,那张脸谁看了不美得神魂颠倒啊。”

这么看,是有点儿。

见陆清知的视线一直投射过来,阮双柠不自在,拉了拉已经非常严实的衣领,没话找话:“你在听什么啊?”

陆清知:“死了都要爱。”

“……”

看来这个梗是过不去了。

阮双柠不想再理他,去拿自己的枕头,想先在沙发上窝一晚凑合下,刚走到床这边弯腰碰到枕头,忽地听到门轻微一响。

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肩膀被扣住,只觉得天地旋转,整个人被陆清知压在大床里。

床面柔软,像陷进厚实的云层中,她睁开眼,入目是陆清知的脸。

他离得很近,浅琥珀色的瞳仁烫着光,随着下压的动作,凹凸分明的锁骨露出来,映着昏昏沉沉的灯光,风流又旖旎。

“祝姨,门关一下,”陆清知散漫着腔调,修长的脖颈微抬,“在忙。”

从侧面的角度看,他们似乎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可阮双柠知道,陆清知很有分寸,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一手撑在她脸侧,一手轻压住她肩膀,没有一分趁机越矩的动作,幅度极小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

进来的果然是祝姨,她快速一瞥,步履匆匆,赶紧放下两小碗安神汤,喜不自胜地说:“你们忙,你们忙,我先走了。”

门一关,陆清知立刻松开阮双柠。

“抱歉,”他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祝姨是老头子的眼睛,估计老头子知道了点什么,怀疑我们是假结婚,做戏要做足全套才能打消他的疑虑。”

陆清知起身,捞过他的枕头:“你睡床,我睡沙发。”

阮双柠过意不去:“还是我睡沙发吧。”

毕竟他是“万金之躯”,更何况这里还是他家。

再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床总显得有点暧昧。

陆清知直直地与她四目相对,笑里含着玩味:“你不用防着我,要是我真想动你,就像刚才,你逃不了。”

“不过,”他把枕头扔在沙发上,“我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阮双柠掀开被子,睡进大床里,被子一盖,谁也不理。

沙发是折叠沙发,这是卧室里陆清知唯一自己添置的东西,打开就变成了一张宽敞的沙发床。

他放好沙发床,躺上去,单臂枕在头下:“好了,睡吧。”

“可以关灯吗?”

“随你。”

没有开夜灯睡的习惯,阮双柠重新翻身起来,挪到左边去关床头灯,那本奥登的抒情诗集还摊开着,翻开的那一页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

里面有一句:倘若爱不能对等,愿我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

她关上了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认床的毛病,阮双柠迟迟没睡着,极小声地翻来翻去。

黑暗里,阮双柠睁大眼睛,把和陆清知重逢之后的细节全部回想了一遍,其实想想,他这个人说好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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