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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二合一)

河道衙门内。

殷离坐在院中上首,面前是堆成了小山的修葺堤坝的籍册,以及劳工名单等。

面前站着十数名河道官员。

殷离一目十行地翻完了册子,随后往书堆里一丢,冷声:“河道官呢?让他出来见我。”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笑了一声,上前拱手道:“奉陛下之命,河台大人正在忙着治理水患,实在没空觐见公主,还望殿下海涵。”

“而且公主虽贵为殿下,却实在不应到咱们这衙门里来,此地处理的是朝堂之事,却是不您分内的了。”

殷离身后的侍卫正欲提刀呵斥,被殷离抬臂拦下,他不多话,从侍从手中接过一道圣旨举在手中,“这是陛下签发的河道巡抚任状,你等敢不听令?”

那些官员互觑了一眼,故作敬畏地弯着腰一声不吭,但满眼写着不以为意。

心想公主真是天真,算拿出个河道巡抚的圣旨来又能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们这些人装聋作哑,包管什么命令都传不出去,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

“这是河道巡抚的委任状不错,可......”那官员打量了殷离一眼,故作惊讶道:“不知巡抚大人何在?怎得让您独自前来衙门?车马劳顿了这许多日,想必您也疲累了,不如先回驿站歇息吧。其他的,可以等巡抚大人到了再商议。”

官员说时,与身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情不自禁地翘了下,谁不知道那病秧子刚落地就病倒了?

再者,连太子殿下都没能收拾的烂摊子,一个病秧子跟一个无官无职的公主又能做什么?

“你敢质疑殿下?”十四伪装成府兵的模样站在殷离身旁,听见这句怒而上前径直拔剑而出。

那人只觉得咽喉处忽地一凉,一片锋锐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肉,而那个骤然出手的府兵眸底更是肃杀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捅穿一般。

官员脸上表情一凝,浑身剧颤,呆愣半晌才抖着嗓子求饶似地喊道:“五殿下......”

这回殷离不拦了,任由十四行事,那官员终于害怕了,哆嗦了一下后强作镇定:“五殿下,臣乃朝廷命官,就算是陛下也不能不问而斩,您这是要......”

殷离不以为然,而是撩起眼皮,冷眼睨向那官员,见对方油光满面,他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手上提着把鞭子走去,随后不由分说就将人衣襟一提,拎小鸡似地将人提溜到那书卷堆里用力一掼。

官员一个趔趄就栽倒下来,脸被殷离死死按在书卷中。

这些文人哪见过这种阵仗,都惊慌得瞪大了眼,知道五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倒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那气势与杀气,看得人直打哆嗦。。

殷离一手提着马鞭,用鞭柄指了指其中翻开的一卷册子道:“这劳工薄上白纸黑字,单一个戌字坝每日一千名劳工,日薪二百文钱,分两组早晚轮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抢修。”

“我卯时上坝查看,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官员肥胖的脸颊被殷离牢牢侧按在地挤压着,将嘴都挤得变了形,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

殷离凑近他耳边,声音轻缓却让人忍不住战栗:“我一个劳工的影子都没看见。”

话落,殷离忽低松开手,官员狼狈地试图爬起来,却听一道响亮的鞭声突然贯穿耳膜,忽地哇呀一声痛叫起来。

围观者纷纷倒抽凉气,只见官员背上已经血肉模糊一片,被鞭子抽烂的衣裳和崩裂的血肉混淆在一起,让人不忍直视。

“殿下!”有官员下意识后退,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惊恐道:“就算您贵为公主,也不能随意殴打朝廷命官!这是重罪!”

此言一出,殷离身后一众侍卫纷纷拔刀而出。

此人霎时噤了声,其他人也纷纷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再上前一步。

殷离冷哼一声,“重罪?”

他将鞭尾一下一下落在掌心,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听得那些站着的官员跟着一阵哆嗦,两股战战。

“那你们呢?谎报修葺款,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洪湖沿岸堤坝或受损或坍塌,胡乱撤离周围府县百姓,致十室九空,流民四处逃难,连修坝的劳工都招不上来!百姓流离失所,大渝危在旦夕,你们说,这哪一条不是重罪?!”话落,又是一声鞭响,比方才更响亮许多,惊得众官员一哆嗦。

殷离用鞭子指着众人,眼神冷冽,“这哪一条不够诛尔等九族?!”

有人被这一声直接吓得瘫坐在地,忽然大声呼道:“冤枉!我等绝没有中饱私囊。”

“冤枉啊!”官员们纷纷跪地哀嚎,极力辩解:“堤坝受损乃是因年久失修,撤离百姓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怎能说成是我等中饱私囊?着实冤枉!”

“修葺款项走账都是河台大人亲自盯着的,银钱款项未经我手,如何中饱私囊?这是无中生有啊!”

“正是!五殿下这帽子扣得实在太大,我等要上书请奏,让陛下明察!”

“我等要申冤!”

殷离额间青筋暴起,真是小看这些人了,居然还敢义正词严地喊冤卖惨?他正欲发作,却在此时,忽而传来嗖地一声破空声,一道白光从众官员身后疾驰而来,未待众人反应,便听“砰”地一声,剑光削铁如泥,直直没入砖石间。

众人见此情形不由一窒,喊冤声顿时一弱,再打眼一看,竟是一柄利剑,剑锋没入砖石内数寸有余。

那可是汉白玉的石砖,竟像块豆腐一般被剑锋直刺其中。

有人的额间立即渗出一层冷汗,方才那剑再偏几寸,恐怕就要抹掉他的脖子!

殷离抬眼望去,便见门外一袭青袍人影,那个身影刚刚出现,周遭气温便忽地骤降,伴随着那人缓步而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息蔓延开来。

有人被这气场压迫几乎不敢扭头去看。

众人惴惴不安,来人到底是谁?

直到那人从众人身旁擦身而过,来到殷离身边站定,众人才看清来人。

“萧......”不知谁惊叫了声,下一瞬又立刻闭了嘴。

“你怎么来了?”殷离见了来人先是面露欣喜,随后又有些不满地道:“不是让你歇着吗?这些我会处理的。”

却见萧沐冲殷离微微颔首,“我没事了,公主不用担心我。”

他漆黑的眼中含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深邃的夜空中亮起点点星河,看得殷离一愣,心跳也快了些许。

萧沐垂眼瞥向地上的剑,伸手去拔,只听嘶啦一声,剑身不费摧毁之力被萧沐提起,徒留石砖上一个三寸宽,尺余深的裂缝。

官员大气不敢喘,畏畏缩缩地垂着首,只敢悄悄瞥向这位传闻中的恶鬼萧世子。本以为五殿下已经够可怕的了,没想到一个病秧子世子竟比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沐回头扫一眼众人,须臾,冷声开口:“申冤?”

他一提衣摆,在高座上落座,一幅十足的上位者模样,威压未曾收敛分毫,压得官员们心惊不已。

他一边挽着袖沿小心翼翼擦拭剑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我是萧沐,陛下新委任的河道巡抚,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们要找谁申冤?”

殷离看着他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拭剑,眼中写满珍爱,不由额角一抽,方才跳快的心脏瞬间就平静了。

看公主只是客客气气地笑,看剑那可就不一样了,果真像看着挚爱一般。

亏他还有些吃刺客的味,有什么可吃的?恐怕就算是能跟萧沐对上几招的刺客,在其心中的分量还没有那把剑的万一。

殷离长长地深吸口气,什么公主也好,刺客也罢,甭管女人还是男人,在这呆子眼里都远远不如一把剑!

萧沐没有察觉到殷离的目光,擦好剑后,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半分尘土才满意地点点头。

发现无人答话,他提着剑直指众人,一一扫视过去,“嗯?怎么不说话了?”

众人眼中,那上位者自带的气场简直堪比阎王,仰头望去,连萧沐的眸底都覆着一层冰,令人完全不敢逼视,只瞥了一眼,便彻底瘫软倒地。

还有人双腿发抖,衣袍下的石砖洇湿了一片。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萧沐以剑鞘支地,双手交叠搁在剑柄上,大马金刀地坐着,见众人老实了,扭头去看殷离,“他们应该没有冤要申了,公主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殷离回头看向已经成片瘫倒的官员们,不由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病秧子还有这本事,光是气场就把这些官员吓傻了。

他扭头看向众官员,再次问道:“河台何在?”

众人都陷入了一片惊恐与愣怔中,竟无人答话。

萧沐拧了拧眉,撤下些威压,冷声:“说话。”

有人打了个寒战,连忙哆哆嗦嗦地道:“河......河道官大人,担心守不住大坝,已经回......回老家避灾了。”

殷离冷哼一声,抬手示意正坐在一旁记录的书记官,“临阵脱逃,擅离职守,罪加一等,记下。”

眼看着那书记官一五一十地将罪状记录下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辩解:“我等可是一直恪尽职守啊!”

殷离摆手示意众人住口,声音里带着警告:“你们经不经得住查,自己心里清楚。”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住口。

便听殷离继续道:“但当务之急,是要遏制水患,雨报你们都看了,后头的雨势只会越来越大,目前郑家堰本就已经摇摇欲坠,再不抓紧抢修,就连盛京都难免劫难,届时......”

殷离觑一眼众人,“你们以为自己还有活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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