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
但当枪声在耳边炸响,硝烟和血腥刺入鼻腔,她却在一片针扎似的不安里陡然意识到,只要没有亲身经历。哪怕是最大程度贴近现实的设想,也能被称为天真。
幻想中的死亡和伤口毫无预兆地逼近现实,而她第一次知道二者原来能够如此接近。她想到身后作为掩体的树干,想到久贺池垣简单明了的叮嘱,却同时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心率飙升、敲动耳膜,心脏几欲跳出喉咙,胃袋抽搐着叫嚣畏惧。
在她近乎凝固的右半视野中,高桥悠真的身体被惯性捕获,毫无反抗之力地向左边倒去。他的表情迅速转为惊愕,颊侧炸出一蓬血花,如同每一个被高台上的死神锁定的目标……
“趴下!”
想也不想就用中文叫喊出声的同时,久贺池垣脚下用力,猛地侧身卧向树后!
“砰!”
又一声枪响,竟来自本该被击中脑干、失去行动能力的高桥悠真!
树皮与树干片片飞溅,掩下了难以用肉眼辨认的血花。勉强遮住了一个人的树干并不能完美承担第二个人的掩护任务。但久贺池垣也并不打算在这里建造一处堡垒。
侧身卧倒的同时,他向着高桥悠真的方向拧过头去,举起了右手。
“砰——”
等待了七个日夜的子弹终于射出枪膛,如同蛰伏半晌只为一击毙命的冷血蛇类终于露出带毒的尖牙,钻进高桥悠真尚且还在落下的右手手臂。一声闷响,高桥悠真倒在了地上。
仓促间掏出的手枪滚落在地,两圈之后被碎石所阻挡。它的主人还没有彻底死亡,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尚未涣散的淬毒目光剜向树后,似乎想要隔着厚厚的树干,用眼刀把某人戳死。
久贺池垣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做出任何胜利者的宣言,他侧身扑倒的姿势与其说是在闪避,不如说是在用身体遮住片桐千治可能会暴露在高桥悠真视线范围内的半截胳膊。
在高桥悠真倒下的下一秒,在敌人迎来生命最后一丁点路程的时刻,他却毫无等待结局的耐心,左臂用力一撑,一个侧滚翻过后,已是单膝跪地,毫不停歇地抬手,开枪——
“砰!”
……
稳定的姿势带来了稳定的收益,弹夹在奢侈而不顾后果的浪费中清空,每一颗子弹都稳稳地嵌入了高桥悠真的大脑,肆意宣泄着难以向人言明的恐惧和躁动。
白色与血色竞相飞溅,艳丽的颜色在嶙峋山石的缝隙间流淌、炸开,如同一幅诡谲可怖的泼墨画,在这空寂干枯的冬日山丘上被肆意描绘而出。
面无表情的男人用一秒钟换好了弹夹,枪口仿若恒定,即将继续敲响丧钟。然而视野的角落却自发将一脸空白的女性捕获。
熊熊燃烧的心火突然失去了燃料,简单却花费了他大量时间的计划在脑海中昭示起了自己的存在感。久贺池垣睁着眼睛,用力地看向枪口所指的位置,汩汩流淌的颜色映入眼帘,昭示着敌人已经失去生命的事实。
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僵了一下。
深呼吸的欲求被压制,化为一次细微的颤抖自指尖发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在攀援至右肩之前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是极限,短暂到如同错觉,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的身形依然挺拔,如同一座小小的山峰。
又是微不可感的一秒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