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她躺下,阖上眸子。
在苏茉儿以为她睡下的时候,幔帐里才传出一声模糊的吩咐。
“还没盖印的遗旨,拿去烧了吧。”
就冲那丫头这份恣意,她信方荷一回。
等康熙收到消息的时候,方荷已经在大佛堂里安置下来了。
他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一滴朱砂落在折子上,白里透着股子猩红,刺眼得很。
康熙拧眉,“真是她自请去大佛堂的?”
梁九功小心躬身,“回万岁爷,慈宁宫听见的人不少,于全贵也不敢撒谎。”
康熙定了定心神,决定写完折子再说。
可抬起笔,胸口那股子憋闷,却叫他看不进折子上的字。
他随手将朱笔扔在一旁,以扳指抵着眉心轻捋,好压住心里的躁意。
上午时候有多高兴方荷行事稳妥,这会子他就有多恼她过于稳妥。
她现在已经把不信他摆在明面上了!
倒不是说非得叫她依赖自己,只是在头所殿,也不耽误她自个儿查证据不是?
把事做得如此决绝……在她心里,他这个皇帝到底是多无能?
康熙沉着脸吩咐:“再传朕口谕给赵昌,朕只给他半个月时间。”
“顺着死在耳房那宫女往下查,还有御膳房,若查不出始末,就全滚去慎刑司!”
梁九功惊得心头猛跳,小心翼翼应了嗻。
这回是他亲自去传的话。
赵昌从梁九功的表情就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又起了火气,倒没敢再腹诽,亲自带着人,铆足了劲儿查证。
好在只要暗卫可以探查的范围扩大,又是在京中不缺人手的时候,很快就查到了蛛丝马迹。
刚过正月十五,一份格外详尽的证据,厚厚一沓,摆在了御案前。
康熙翻开第一页,脸色就倏然冷了下来。
小小一场宫宴,只为了叫方荷丢脸,倒是好大的阵仗。
有知情不报站干岸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还有浑水摸鱼借刀杀人的,更有不动声色行方便的……从前朝到后宫,处处都可见痕迹。
康熙气得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任水洒了满膝,热水沁入肌肤,叫他心底火更旺。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口口声声喊着是皇家的奴才,对付准噶尔他们估计都没这么费心思吧?
谋算他后院之事,一个个倒跟打了鸡血似的,抖不完的机灵。
梁九功小心翼翼劝,“万岁爷息怒,气大伤身啊。”
“无论如何,您总得顾惜自个儿,才能替嫔主儿张目,奴才先伺候您更衣可好?”
康熙胸口一窒,喉结微微吞咽,有股子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憋气,叫他恨不能大开杀戒,让整个紫禁城都换换血,好镇住那些胆大包天的狗奴才。
可他清楚地知道,一旦把人逼急了眼,整个紫禁城都要动荡。
如今北蒙、漠西和京城的局势都分外紧张,他绝不能失却冷静。
他蓦地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挑出其中几张纸,扔给梁九功,压着怒火冷声吩咐。
“你去趟慈宁宫,把这份证据给皇玛嬷看,请皇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