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自己发明的法子,他眼睛生的大,人见了也夸漂亮,但他自己不满意,觉得不够有神,不够亮。
尝试了多种方法后,选出这个最有用的:炭笔削的尖尖细细,笔尖泡软些,用其将睫毛根部填充实,画上粗粗的一道线,整个人又亮堂几分。
就是吧,不能分心,不能手抖,最好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的画一条。
所以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左手正扒着眼皮,右手画线画到一半,本就微微张着的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字眼:“进进进。”
风惊濯走进来。
他步子缓,足底轻,一点声音也无。
见崔宝瑰正描画眼睛,就没出声。
崔宝瑰屏住呼吸,小心画到眼尾,快结束时,手还是不受控制微抖了下,笔尖差点戳进眼睛。他整个人一激灵,这条线就歪扭了,左看右看,也不满意,又描宽了一些,总算是勉强过关。
他将根本原因归结为受到了打扰,有些不满地转头:“你——”
卧槽,他“蹭”一下站起来:“山神……你怎么来了……呢?”
目光下至,看见他胸口插。着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
风惊濯放下手中提灯:“连云岭发生地动,我前去查看,安排生灵迁移时,抓到两只魈魔。顺道给你送来。”
崔宝瑰点点头,连云岭地动的动静不小,他也知道:“也是,山的事都归你管嘛。”
拿起灯,瞥一眼被锁的死紧的魈魔,崔宝瑰感到头大:“你看……你自己都够辛苦了,还帮我抓逃犯,两只魈魔,费了不少心力吧?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风惊濯道:“冥神不必客气。”
认识得久,崔宝瑰也知道:他说不用客气,那就是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世上他在乎的事,就那么一件。
崔宝瑰搜刮场面话:“来都来了,我请你……吃个饭?”
风惊濯道:“不打扰了。”
他朝他看来一眼,微微颔首,转身向外。
崔宝瑰道:“山神留步。”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挺意外。
和山神没交情,绝大多数烦恼也都来源于他,正常是巴不得他走,不愿意留他的。
可是这个人吧,你见了他一眼,都觉得怪心酸:人是囫囵个的,但那也是几块碎片勉强拼凑成,碰一下就会散架。他不用流泪,不用陈述什么,你就能知道,他的心是碎的,魂是裂的,比行尸走肉还不如。
尤其是,刚才那一眼——那一眼里,他甚至看得出谦疚和安抚的意味。
像是在说“因为我一意孤行,对不住了”,也像是说“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就算说了留步,风惊濯也没听,径直朝着门大门方向走。崔宝瑰追上去:“山神——你将烹魂锥钉进自己心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后果吗?!”
风惊濯站住。
大概是他天性使然,不会对一句关心置之不理,才回头道了句:“多谢冥神关怀,无碍的。”
崔宝瑰道:“你要不在这歇一歇再走吧。”
想了想,又换成:“你就在这歇一歇。缓缓身子,那烹魂锥……”
他有点说不下去。
风惊濯笑容浅淡:“不必了,多谢你。”
崔宝瑰真心想劝劝,刚一张嘴,外面忽然传来掌事神喜气洋洋的报喜声:“冥神,你有喜啦!气运之神来看你啦!”
……文盲吧?
要不是山神还在,他很想立刻就冲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