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高不低,但在这紧绷的时候却显得特别突兀——
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用难以言明或者甚至可以说是羡慕的目光打量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二人组,一身云天宗道袍的云天宗大师姐眉目淡然,丝毫不见焦虑……
她当然不焦虑。
毕竟他们是此时此刻唯二不用心虚的人。
看着南扶光一点一点给无幽喂水,一边还能挑剔一下他“唇边起皮,像是马上要死了”以及“出去之后你考虑一下入赘蓬莱岛,那么病弱不嫁个衣袖很难活到金丹末期”……
此时乌云挪走。
月光从微打开一些的窗缝如霜露在他们的肩膀上。
愣是叫人看出一些岁月静好来。
山神庙内都是其余人压抑的粗喘,时不时有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直到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晃动了下。
南扶光给无幽喂水的空挡微微偏头扫了一眼,但也没有多看,便淡定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但庙宇内,剩下的一百余双眼睛都望向那人,是鹿桑。
身上穿着与南扶光同样制式的道袍,云天宗小师妹面色煞白,双眼发直,她咬着后槽牙般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群,而后来到山神像前。
她扶起被山神亲自踢翻的香炉,按照道门规矩,规规矩矩上了三注清香,而后后退,匍匐于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山神大人,此事我一人提倡,一人当。”
与平日温吞细语完全相反的绝声响起,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鹿桑抬起那被磕破的额头,再次重重叩拜。
“请山神降罪。”
也不知道是被彻底吓傻了还是本来就没人准备阻止,现场一百多人个个呆若木鸡,眼看着鹿桑一步向前,视死如归要扛下这一切。
他们心中感慨、叹息,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狂喜——
不用死了。
然而当这些人将目光投向山神像,却见他睁开眼,保持着坐化的姿态,却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神色戏谑般的望过来:【你?】
鹿桑目光坚定回望。
小山神微笑起来:【你等一方,那两人则为另一方。你若认罪,未经许可饮吾血,啖骨肉,都得死。】
鹿桑愣住了。
在他身后的众人也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方才一瞬下意识的分站已经被山神看出端倪——
眼下的山神庙内,只剩下两种答案,两伙人。
吃了,没吃。
鹿桑以及所有的修士,南扶光与无幽。
……
南扶光自然是将身后发生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仰仗着金丹后期修士的五感,她能一瞬间听见鹿桑的呼吸频率都开始颤抖。
但她始终未回头看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将无幽依墙放好,在后者猛烈咳嗽时不甚在意地用湿润的手帕替他擦擦唇角飞溅出来的血液。
无幽呼吸中带着血腥与灼热,粗重的不像是平日里人们认知中的云天宗大师兄。
除却云上仙尊外,他大约是云天宗最符合“道骨仙风”四字之人,云天宗宗主关门大弟子,宝贝疙瘩,此时,那冰凉的手如枯骨,一把握住南扶光的手腕。
明明人还在高热状态,手却凉的吓人,他沉默地收紧握在手中那一截温热柔软的手腕——
抬眼,漆黑深邃的眸中一片无言。
然而南扶光却只是对他微笑了下。
只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