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
“他知道你安全了,别担心。”高绪如抚了抚梁闻生的后背,“你刚才很勇敢,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几分钟后,直升机又飞回了茨孛戎监狱,降落在羊舍附近的空地上,开始执行敏感现场勘查程序①。天上,月盘很亮,大而有光,与木星交相辉映,似乎正朝着这群峰丛立的大地飞奔而来。古橡还在燃烧,火势熯天炽地,由于瞑夜稠浓,蟾光轻易便照透了在树冠顶端徘徊不去的紫色烟雾。
阿麦穿过羊圈找到地道入口,跳下去把先前藏在谷筐后面的小羊抱了出来。羊羔蜷缩在衣服里细声细气地叫唤,还在思念自己的母亲。他抱着羊回到飞机上,坐在离梁闻生一尺远的地方。两人都筋疲力尽、饥肠辘辘,谁也不想说话,只顾大口喝水,往嘴里塞食物。
疲惫的穆奈趴在机门旁边歇息,这条在行动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战犬滴溜着眼睛观望四周,神情沉着、庄重。空中盘桓着雷鸟-B,突击队员借着直升机上的探照灯放射出的强光在废墟里寻找尸体,人人都心潮澎湃,对刚才的战绩暗暗惊叹——他们在过去的30分钟里消灭了好几打敌兵,自身却没有一例伤亡。
两小队仅花了几分钟就采集完照片,再把搜来的武器弹药堆在院场中央,给定时炸弹设置了时间。事毕,所有人登机起航,沿原路返回。直升机刚离开监狱,底下就响起了爆炸声,黑暗中腾起一团小火球。焰光只闪耀了一下便消失了,夜的帷幕重又合拢起来,铜铎谷地在飞机的旋翼下发出嗡嗡的回声。
战控中心的扬声器里传来通报:“人质已被救出,救援队无人伤亡。铂金阶段结束,现在返航。”
安全屋里的灯次第亮起,虚拟货币尽数归零,“掘地者”无人机也功成身退,关闭了热遥感。众人都感到一阵轻松,只用半小时就端掉了一个人贩集团的老巢,这确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屋内既没有欢呼,也没有掌声,但沉重的阴霾已然散尽。梁旬易和梁闻生通了电话,后者表示自己除了有点受惊外,其余一切安好。放下听筒后,梁旬易靠着椅背一言不发,看着眼前依次变黑的屏幕一直出神。
回程比来路轻松得多,因为大功告成,每个人都兴奋不已,他们喜欢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崔曼均靠着机枪,挪出一条腿耷拉在舱门外面,让冷飕飕的气流拂去脸上的汗珠。飞机里很黑,驾驶舱的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线。梁闻生紧紧挨在高绪如身边,转着眼珠打量周围沉默不语、面目模糊的人。机身忽然倾斜了,飞机在大转弯,坐在舱里的人仿佛变成了容器中来回晃动的一股水流。
高绪如摘掉自己的帽盔,用手捋了捋头发。为了让梁闻生能靠得舒服些,他把身上坚硬沉重的防弹衣和作战背心脱掉,小心地将其揽在臂肘间,就像坐在家里的泳池边上时那样。不久,他发现梁闻生对帽子上的四目镜产生了兴趣,便把帽盔戴在儿子头上,放下了夜视镜。
“怎么样?”高绪如问,“很酷吧?”
“看得好清楚。”梁闻生脸上的不安被新鲜感驱散了,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