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见踪影。梁闻生立时屏住呼吸,心中油生出一个冒险的念头,这念头驱使他轻轻拉开门,试探着伸出头观察走廊,确认没人后才侧身溜出门缝。
空荡荡的休息室里亮着灯,桌上还有吃剩的碗盘,梁闻生闻到了八宝鸡的香味。他到屋里找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通讯设备,但遍觅无果,只好离开房间,一步三回头地往右侧拱形过道摸去。两旁黢黑的土墙散发出一股霉湿味,煤油灯悬挂在高处,漂浮着阴郁的昏光,火苗的摇动使廊道犹如在呼吸。
第一扇门出现在梁闻生左手边,门后是个简易的厕所,马桶盖得很严,但仍挡不住这儿屎尿横飞的事实,阵阵恶臭叫人直犯恶心。梁闻生贴着墙根快步走开,仰观左右,发现每扇门上都镶着铁牌,上刻房间号码。他有心寻找3A16号房,从那些匪徒之间的对话看,他们会把从人质身上搜来的东西都集中在此处。
走出越远,梁闻生的心就鼓噪得越厉害,恐惧令他双股发软、汗流不止。这样即兴的越狱行动对他来说过于真刀真枪了,他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而被那些牛高马大的壮汉捉住的后果是远非九岁小儿所能想象的。梁闻生谨记高绪如的教诲,走动时设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声,但他似乎总是无法吸入足够的空气。
门牌上的号码越来越接近了,直到一张印着“3A16”的牌子出现在视野里。梁闻生停下脚步,谨慎地瞭望一番后依照高绪如教给他的技巧,背过身贴住门轴,抬手顶了一下握把,将门推开三寸。他没有立即进入,保持靠墙的姿势稍候几秒,留心听取门内的响动,若有异声,他便可以撒腿逃跑。
幸而无事发生。梁闻生面朝走廊,挪着步子挤入仅容一人紧身而过的门缝,再悄无声息地掩上铁门。房中零散地堆放着各式杂物,两张高可及顶的钢架斜靠在墙角,浸过麻油的绳索像一团黑蛇,可怖地盘绕其上。脏兮兮的银色油毡布从低矮的天花板挂下来,隔绝了视线,梁闻生猫着腰自一众搜刮来的箱包鞋服间穿过,张目寻索,一只装满了旧手机的泡沫箱引起了他的注意。
回头看了眼门,梁闻生在箱子旁蹲下来挑拣里头的手机,试着让它们开启。他抬手抹开乱发,擦了擦冒汗的前额,心跳越来越快,似乎满屋子都回荡着这种骇人的咚咚声。
半分钟后,一台尚存余电的手机亮起了屏幕,梁闻生大喜过望,紧紧攥着它等待开机完成。蓦地,他听见门外传来粗重而急迫的脚步声,顿时惶急不安地东张西望,把手机捂在胸前,掀起毡布帘子钻去了后面。就在他躲开的那一瞬,有人推门而入,像头公牛一样呼哧着,踏进室内四处找寻,脚踢手掸,弄出极大的声响,吓得梁闻生蜷紧身体,捂住嘴不敢出气。
公牛移开糊有报纸的铁网,伸进一颗头来探看。后面立着挂满衣服的木架,橱柜里摆着几双破鞋,还有数件价值不菲的皮革拎包。公牛转着眼珠扫视良久,未见人影,气哼哼地转身走开了。
“那小东西不在这,到别处去找找,他跑不远的。”
梁闻生依稀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以及生锈的门被关上时发出的吱嘎呻吟。他脸色煞白,害怕得十指发颤,憋着气不敢喘,怕一呼吸就招来厄运。等所有声音都消失后,梁闻生才小心拨开遮在面前的衣服,如履薄冰地起身爬出暗处,隔着几道缝隙探查外边的景状,提防狡诈之徒们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同时,他摸出手机找到电话簿,在框内输入了父亲的私用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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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铃响起时,梁旬易瞟了瞟屏幕上的“陌生号码”,并未接起,随手挂断了它。几秒后该号码再次致电,梁旬易不自在地蹙起眉,拿起手机端看片刻,心跳莫名加急了些。他边思索边把电话靠在耳旁,照例等对方先开口。声筒里传来细若蚊蚋的杂音,一个低低的、怯生生的嗓音钻进了他的耳朵:“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