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翻了个面,让它继续没完没了地发出噪音。高绪如事无巨细地检查了各个房间,推开小隔间的门后,他发现里面是个暗房,晾绳上挂着许多正在显影的照片。
他在暗房逗留了几分钟,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摄了证据。回到客厅里,他搜走了卯吾的电脑和相机,接着脱掉外套穿上围裙,走进血腥味极浓的厨房,从架子里挑了把剔骨刀。他将死者的脑袋往后反折,用刀割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把切下来的人头摆在身旁的灶台上,让它注视着椅子上的躯干。做完这些后,高绪如拧开煤气阀门,再往微波炉里丢了大量锡纸和小麦暖袋。
庄怀禄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觉得该去趟理发店了。他刚走进客厅就看到高绪如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一只口袋。庄怀禄说:“楼上的邻居很好客,还送你见面礼。”
“他挺不错的,很安静,乐于助人。”
“我要去修修面,你打算出门吗?”
高绪如点了点头。两人下楼坐上车,掉头驶出了胡同。在卯吾家中,爵士乐仍未停歇,煤气还在不停泄露,整间房都充斥着危险气体。随着温度上升,微波炉里的锡纸开始燃烧了,暖袋由于过热也着了火。火苗很快扩散开去,炉子随着一声巨响骤然炸裂开来。厨房里火花四射,瞬间发生了强烈闪爆,玻璃应声粉碎,墙体被冲击波轰开,滚滚烈焰霎时吞噬了家中的一切。
一小时后,克莱斯勒从理发店回来,停在公寓楼下的黄色警戒带外面。庄怀禄惊奇地观望着路边的几辆警车,相比之下,高绪如就显得从容多了。
警官来告诉他们楼上有住户家里发生了燃气爆炸事故,高绪如为此深表同情。经警察允许后,他和惶恐不安的房东一起去了二楼的房间,看到里边一片狼藉,厕所的天花板被震塌了,无处不在的怪味闻起来跟阴沟似的。卧室里临街的窗户不翼而飞,碎玻璃溅到了床上。高绪如提起一直放在电视机旁的箱子,知会房东:“我们不住了,多谢好意。”
他没有要回预付的房租,辞别房东后就乘车离去,沿高速公路北行。沿途未经开发的野山在雾霾下变成了狮毛色,如同抛掷在大地上的弹丸。高绪如打开卯吾的相机,面无表情地浏览照片。
“我早就感觉你不太对劲。”庄怀禄开着车说,“我没猜错的话,燃气爆炸是你捣的鬼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高绪如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遥望远处闪着银光的工业园区,觉得事已至此,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三楼那个好邻居参与了梁闻生绑架案,我找他讨个说法而已。”
惊讶之余,庄怀禄仍感到不解:“你还不死心?那孩子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
回答他的是沉默,但高绪如的沉默就代表着认可。离开莱恩山后,高绪如就变回了以前那副落落寡合的样子,他在山上过够了舒心日子,而今要到阴霾未尽的尘世中去打滚了。
“我不管你之前杀过多少人,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在对平民下手。”
“梁闻生也是平民。”高绪如说,他看到车窗上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鬼影,“战争不再只是士兵枪杀士兵,在恐怖主义盛行的环境里,平民将杀害平民。没有人能幸免于难。”
庄怀禄本想再劝诫他几句,但转念一想又为他鸣不平,遂闭口不言。在担保人心里,天平始终是往高绪如倾斜的。
高绪如把脸转过来:“你以前是秘密警察①对吧?”
“干嘛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