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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虞清晚的视线也落在床头柜上的那只花瓶上,怔然片刻。

海棠花莹白的花瓣已经有些打蔫了,颜色近乎晶莹透明,花蕊也变得不再鲜艳,残存的美丽逝于掌心,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破碎感。

她伸出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花瓣的边缘,眼里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株生命力脆弱,即将枯萎的花,只会被人从一个温室移栽到另一个温室里,依靠着人工养分赖以生存,早已被注定的命运,多么悲哀。

像她一样。

-

转眼,夜幕降临。

临城港口,薄雾弥漫,海面星点的光排列成一条绚烂的灯带。

游轮登船入口,侍者正依次有序地查验着每位宾客的邀请函。

队伍里,女人身姿娉婷,一身新中式素色长裙,精致的朵朵海棠刺绣坠于裙摆,在码头的晚风中随风摇曳而起,似乎风再大上一些,就能将她的人都吹走。

初秋时分的夜晚算不上很冷,女人的肩上却披了件极厚的羊绒披肩,抵御着寒风。

白色披肩一尘不染,成色已是雪白无暇,她的肤色却更要白皙几分,精致的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病弱之姿。

虞清晚孑然而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身后的队伍里频频投来的视线,还有四周的人低声耳语。

“她是哪家的千金?”

“不知道,从没见过。”

这时,有人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邀请函,低声惊呼。

“等等,她手里拿的..是金色邀请函?”

又是一阵冷风掠过,虞清晚回过神,将身上的披肩拢紧了些,忍不住轻咳了声。

刚刚林森将她送到港口便离开了,港口的风有些大,才站了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觉得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一个训练有素的侍者注意到她的邀请函,赶忙走到她面前,微笑着说:“小姐,您请这边跟我来。”

虞清晚疑惑抬眸:“可是队伍还没排到我....”

侍者解释:“您手里的是金色邀请函,无需排队,是我们老板特别宴请的贵客,可以直接通过贵宾通道登船,享受最高级别的服务。”

她愣了下,看向自己手里的邀请函,又侧眸看了看别人的。

好像的确不一样。

其他人手中的都是黑色,而她的邀请函上镀着特别的金色花纹。

心中疑窦更深,虞清晚却也没机会细想,只好跟着侍者一路穿过甲板,走进客舱区域。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房卡刷开门,入目所及的就是房间里低调奢华的布置。

柔软厚实的进口地毯几乎把所有地面铺满,不见一丝灰尘。鲜花插在青花瓷瓶里,窗外海浪滚滚。

虞清晚皮肤敏感,平时习惯睡真丝的床单,这里的床单也是最好的真丝面料。书桌上放置的透明器具,似乎是专门用来温药的茶壶。

甚至靠着窗边的地方,还摆着一副画架。

这个待遇,未免有些好得过分了。

到底是谁?会准备的如此细致?

虞清晚蹙了蹙眉,心里更加奇怪,侍者正要离开,就被她开口叫住。

想到这封奇怪的邀请函,她迟疑道:“冒昧问一下,你们的老板是?”

“抱歉客人,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侍者歉意地答了这么一句,便关门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虞清晚将带来的行李简单整理了一下,四下奢华的环境却让她越发觉得揣揣不安。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纠结要不要给钟庭白打个电话。

钟庭白是临城高官之子,书香门第出身,为人斯文矜贵,成熟体贴。

三年前虞清晚和他在一场画展偶然相识,钟庭白在艺术方面造诣颇深,两个人对一副名画交流甚欢,才成为了朋友。

因为钟家背景雄厚,容老爷子才并未阻止他们来往。只是钟庭白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最近才打算回到临城。

她认识的名贵寥寥无几,除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寄邀请函给她。

思来想去,虞清晚也没得出其他答案。

她正想要拨出电话求证,房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虞清晚走过去开门,就看见一位侍者端着托盘站在门外。

侍者将手里的黑丝绒盒子递给她,恭敬道:“虞小姐,我们老板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另外,请您稍后前去赴宴。”

她怔了怔:“给我的?”

“是的。”

虞清晚疑惑地拿过托盘上的盒子,打开。

只见一条翡翠琉璃手串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中央。

珠子是极品的冰种质感,墨色的花纹萦绕荡漾在剔透的琉璃之中,看质地便知道价值连城。

虞清晚的指尖陡然收紧,不知怎的,她的心头总是萦绕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奇怪的邀请函,价值连城的礼物。

如果不是钟庭白,还会有谁?

一个她不愿面对的答案在心头不受控制地浮现,令她的手止不住地有些发颤。

这时,侍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将虞清晚的思绪拉回现实。

“小姐,请您随我来吧。”

-

带着那阵疑惑,虞清晚跟着侍者穿过走廊,来到顶楼最里侧的房间。

“滴——”

房门被刷开。

夜色已深,房间里环境幽暗,像是恍然间迈入另一个世界。

混沌又暗无天日。

她的手里还拿着刚刚那枚丝绒盒子,迈进门的一刻,虞清晚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周围,视线就被某一处吸引过去。

看见那是什么的同时,虞清晚顿时怔住。

那是一个纯金雕刻而成的笼子,镶在笼子上的似乎是一颗颗钻石,在光线昏暗的房间内依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奢靡得过分。

一只通体洁白的兔子躺在笼子里,正安静地吃着面前盘子里的草,听到声响,它的红宝石般的双眼望向虞清晚,目光似乎充满悲悯,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虞清晚与那只兔子对视了几秒后,心里那阵无法言说的预感更深。

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只见一座香炉放置在中央,袅袅青烟从炉中升起。

幽幽的檀香木气息浮动在空气里,不停钻进鼻翼。

前方不远处,一道屏风立在中间,屏风上雕刻的纹样似乎是麒麟,姿态肆意狂妄,模样惟妙惟肖。

充斥着一种诡谲狠戾之感,似乎下一刻就能从屏风上活过来,冲上前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让人忍不住从心底发怵。

后面放置着一座红木雕刻而成的椅子,屏风上面倒映出男人的背影。

那道颀长的身影高大挺括,利落的黑色衬衫勾勒出宽肩,轮廓线条有些锐利。修长双腿随意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

空气静得几乎让人神经发紧。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袭来,不太像是钟庭白。

虞清晚的神经倏然绷紧,呼吸也下意识慢了几分。

看着屏风后的影子,她动了动唇,不确定地轻问出声。

“是钟先生吗?”

男人晃动酒杯的动作停住了,连带着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握着酒杯的手背上,青筋隐约凸起了半分。

无形的低气压蔓延开来,虞清晚顿时屏住呼吸,定定看着他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身。

窸窸窣窣的声响灌入耳中,让她的神经一寸寸绷紧。

半晌,他终于低声开口:“就这么想见到你的钟先生?”

那道声线低沉冷冽,莫名让人感到寒意席卷全身,灌进虞清晚的耳中。

熟悉的嗓音,让虞清晚浑身一僵,脑中绷紧的弦仿佛突然断开来。

“啪——”

她手里握着的丝绒盒子顿时滚落在地,砸出一声闷响。

随着他的脚步逼近,虞清晚下意识想要往后退,才发现身后的门却早已被人关紧了。

男人注意到她后退的动作,漆黑如潭的眸底划过一丝波澜,泛起的戾气被压制回去。

那道熟悉低沉的声线幽幽从身后传来。

“船没靠岸,你想逃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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