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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14.白鸟的谎言 【他们在发光】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神明眷顾的人总是光彩夺目。

*

海登·奥维是莱特蒂斯的高年级生,他本身出生于贵族,从小就接受着贵族式的高等教育,十岁在父亲的许可之下亲手触摸到了近百年新兴而起、用于战斗的机甲,更是在十三岁时进入莱特蒂斯确立了自己一生的目标——他要成为机甲战士,要以优秀校友的身份从莱特蒂斯毕业,然后成为光耀家族的一员。

而今是海登·奥维即将毕业的一年,他在追求自己目标的道路上也即将摘取下甘甜爽口的果实。

但就在今天,莱特蒂斯校方忽然发起了临时训练的检验通知,为了训练万无一失,海登只好连忙在星网上寻找机甲修理师——他是一等序列星上的贵族,但他的家族根据地却并不在圣浮里亚星,因此就算是让家族派专用的修理师都根本赶不及,无奈之下海登·奥维只好去星网上大海捞鱼,试图找到一位接急单的修理师来保养一下他的“好兄弟”。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即使不差钱的贵族少爷开出了很高的价格,但事实是他在星网上足足找了快两个小时都没有一位修理师愿意接单。

训练检验在即,为了上场时的顺利,海登必须保证自己的机甲每一处都严严谨谨,但显然眼下的情况几乎令他放弃——那些修理师要么是不接单的,要么是排满单的,好不容易找到个接单的,但人家不接急单……

“该死的!”海登·奥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不信邪地再一次开始从头翻找挂出了营业牌照的修理师……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当海登第十五次翻过星网修理师的接单目录后,终于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位亮着牌、显示为“接单状态”的修理师。虽然他有70%的概率能猜到答案,但海登·奥维还是坚持地准备再一次询问。

“黄金?这名字起的……”顾不上他想的海登决心最后一试,如果还不行……那就时候直接上场了。却不想他刚刚询问过后,对面就发来的同意接单的回应。

大约就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海登·奥维在这刚挂上牌都没有满一周的新人修理师那下了单,还用加急快件把自己的机甲关节送了过去——是死是活,先试一把了!

只是等东西都送过去后,海登才忽然后知后觉自己今晚的行为到底是冲动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有些不受海登控制了——

对面的修理师不介意同步直播,甚至听声音也意外地年轻,就海登看来估计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所以这样的修理师真的有工作经验吗?他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地浓郁,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轻易相信星网上的消息。

——真的可以吗?

——或许吧?

这是海登第十次自问自答。

但当对面那位名叫“黄金”的修理师进入状态后,海登才发现自己担心地过早了,因为后面还有令他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位修理师的保养步骤和他所见过的没有一个一样的!

这一刻,海登不只是心慌了,他甚至开始感觉有些不受控制的窒息,可别把跟了他几年的宝贝机甲给修坏了……他已经后悔了,就不该赌运气去下这一单……

“你养护的步骤和其他修理师似乎不太一样……”有着贵族修养、已经付了定金的海登试图委婉地提出自己的异义,不是他想质疑修理师的能力,而是这个保养步骤太过新潮,让他不得不在意。

对面回应:“不同修理师有不同的风格。”

“那效果呢?”

“自然也是不同的。”星网传递来的画面有些诡异——那是一个全身上下被打了马赛克的人活动在半人高的机甲关节前,一会儿擦拭、一会儿涂油,在听到了海登的问题后还半偏头做了回应:“我敢保证,等你体验完我的养护成果后,一定会爱上的。”

爱没爱上海登不知道,但他知道光看身形,这位修理师显得更年轻了,就身高来看直接排除alpha,而omega一般不太可能从事这类工作,所以一定是beta。声音年轻、身材单薄、性别为beta,几个因素同时凑在了一起,让海登的心悬起来得更高了。

此刻他不得不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的临时训练检验一切顺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还心浮气躁的海登逐渐沉浸了在那道模糊影子不紧不慢的动作中,虽然对方的每一个步骤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但那种平和的气氛却让海登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甚至偶尔看到不理解的地方还会开口和对方闲聊几句。

如果是其他修理师,在工作时被询问恐怕早就发脾气了,就算是海登·奥维他家族中供养的私人修理师也脾气大得厉害,但眼前这位年轻的修理师“黄金”却很好说话,非但不在意同步直播,还会在海登因为好奇而出声时给出答案。

心中的紧绷越来越淡,当海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天空都被繁星覆盖后,原本积累他在心底的烦躁也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一刻他想起即将到来的临时训练检验,似乎也没有那种毛躁的排斥了。

于是他道:“实在做不完就算了吧,毕竟这个时间规定的确实太紧了,不过你放心,价格我会照常付的。”

心情的转变令海登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毕竟他自己也是看过家族中修理师保养机甲的整个过程,暂且不说其中繁复的步骤,就光完成一个机甲关节的保养就需要超过一天的时间,而他这急单要求的明天中午之前可不就是为难人家吗?

但下一秒,他再一次惊讶了,只见星网画面中模糊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是从侧身变成了正面,还把原先放在工作台上的机甲关节重新挪到了手推车里、一步步靠近星网的摄像头。

随着距离的靠近,海登看到了自己那外壳发亮的机甲关节,同时也听到这位修理师“黄金”的话——

“已经做完了。”

做完了啊……

“已经做完了?”原原本本的一句话,被海登·奥维诧异地反问出声。

对面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什么时候轻轻松松、没有压力:“是啊,不过因为你的机甲关节在中央部位磨损的比较严重,所以比起我预计的时间还慢了一点。”

顿了顿,对面的声音有道:“你是很严重的左撇子吧?”

海登一愣,“是、是的。”

对面:“你的机甲左侧的关节普遍磨损较严重,有向内侧倾斜的趋势,如果你想让它陪你更久,我的建议是不要永远都依靠左边。”

左撇子这件事情在机甲上的影响从未有人与海登提过,眼下机甲新兴不算久,即使对于贵族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因此能够拥有机甲的人首要在意的就是如何做好保养、延长自己机甲的使用寿命。

听此,海登立马点头,忽然想起对面可能看不到,才急忙出声:“好的,我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等海登·奥维眼睁睁地看着修理师把他的东西打包加急寄出,又着着急急地付了钱,从星网上退出十几分钟等来快件后,他才猛然回神,快步拆开包装里的东西、借由机器人的辅助安装在了自己的机甲上。

这一刻的海登像是成年那天刚刚获得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定制机甲一般,他急不可耐地坐了进去,试图感受今日发生的一切“不受控制”。

——噔。

将近三米高的大家伙在海登的专用地下室缓缓站起来,体表的金属颜色发深,硬壳在冷色调的灯下闪着光,当海登借助精神力的连接挥出去一拳后,立马感受到了某种行如自己肢体的流畅感。

那一瞬间,海登·奥维忽然知道什么叫做“爱上了”,在舒爽地操作半小时后,他大手一挥,立马又给那位名叫“黄金”的修理师打过去一笔费用作为小费。

他想,自己这还真是意外捡到了宝啊!

比起震惊于自己发现了宝藏的海登·奥维,另一边结束工作、再一次获得入账的顾栖就淡定多了,他敢这么确信自己能力一方面是因为刻到骨子里的熟练;另一方面则是当初他养护的机甲是被几个教官一起夸过、争着操作的,那些有着前人做经验、又融合了未来技术的能力放在近千年前也绝对是不普通的。

于是在有了今日的开张后,顾栖作为修理师“黄金”的名头算是勉强打出去了点儿,虽然今日开门大吉,但这并不意味着后续一切顺利——顾栖的根基到底太浅,就算有海登给同窗们的极力推荐,绝大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的。

因此在第一个单主之后,顾栖又断断续续做了小半年的冷板凳,中间不乏接到几个维修、保养的单子,但都是零碎的小件,直到即将入冬,修理师“黄金”的牌子才算是彻底地打出去。

顾栖——或者是修理师“黄金”彻彻底底地出名了。

这场有关于机械修理、保养的生意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顾栖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而从不被承认的弃子到炙手可热的七王子殿下,亚撒则用了将近两年。

在不同的两条路上,不论是身处过去的年轻虫母、还是少年时代的黄金暴君,他们都在不断地努力了,然后再一次走向未来,这两道相交的线早已经交错地缠绕在一起,难以解开……

时间渐过,又是一次刚刚从学校回来的深夜,个头已经超过一米八的红发alpha脸色沉沉、熟门熟路地往隔壁房子走去,果不其然给自己开门的是同样黑着脸的西德——在客厅里,则是两个把酒言欢到已经相互倒下的青年。

亚撒嘴角抽了抽,他看到了铺满半个茶几的酒瓶,好几种酒水掺杂着,那其中的威力可想而知。正如心中所想,等他靠近的时候,早就摆脱了病气的omega正半趴在沙发扶手上说着胡话、亲亲热热地哼唧着顾栖的名字,而靠在另一边的黑发青年则面色酡红,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半眯着像是黑色玻璃珠似的眼睛默默发呆。

不用看亚撒都知道哥哥肯定是喝醉了。

逐渐相熟的西德不再像是过去那般神情单调,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我今天有事要去隔壁星球处理,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那会儿他们两个就已经喝成这样了……我实在拉不住。”

谁能想到每天在外面冷脸的国王秘书西德·奥莱托斯在自己的竹马恋人面前就是个不敢说话冷脸的小绵羊。

西德道:“既然你来了,你就先把你哥带回去吧,这样林奈也能消停点。”

闻言,亚撒幽幽道:“你觉得我敢拉哥哥?”虽然现在亚撒有信心自己能治得住顾栖,但只要对上哥哥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他立马连骨头都软了,别说治顾栖了,就是顾栖要爬他头上亚撒都主动给撑梯子,还生怕把自家哥哥给摔了。

西德:……

此刻,一个妻管严一个哥管严相互对视一眼,最终只能妥协似的无奈上前,准备迎接不一会儿两个醉鬼的“怒火”。

别看林奈平常是个比较柔弱的omega,但等他撒开酒疯时,能要了西德半条命;相对而言,顾栖醉后倒是很乖,只要你能与他讲得通话、或者能够转移开他的注意力,那就什么都好说。

今天,亚撒正好有事情能够转移开顾栖的注意力——

“哥哥,那个beta又给你写信了。”

他口中的“beta”就是两年前与顾栖认识的索兰,本来亚撒当初说的递信只是客套话,却不想等他回到学校后那个beta真的主动找来了。本身有数十种方法避免索兰与顾栖联系的亚撒在短暂的思考后,还是将这封信带了回来——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很不正常,为了在某种程度上抑制自己的想法,他不得不忍着那股劲儿,只做一个中间的传信人。

亚撒有时候自我安慰,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交往总比背着他偷偷认识的好!

“唔?哪个呀?”脑子有些迷糊的顾栖抬头看了眼身高在这两年早已经超过他的少年,“是、是谁呀?”

大着舌头说话的哥哥好可爱……

疑似正朝着痴汉方向进化的亚撒忍住了想要捂心口的冲动,他慢吞吞地从训练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张信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有着联络器,还偏偏要用纸张交流,这个beta是想显得自己在哥哥那里很特别吗?

将信封递了过去,果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青年乖乖起身,他有些不稳地立在亚撒的跟前,也不理会身后还哭嚎着“你别走”的林奈。只小声道:“那回去,看信。”

林奈:“呜呜呜栖栖你别走……栖栖你不能忘了我啊……”

西德:“奈奈乖,别乱动……等等你喝酒了,乖点、乖点。”

亚撒:“哥哥看路,小心脚下。哥哥可以靠着我。”

顾栖:“好,回家。”

四道声音,四种情绪,四种状态——亚撒的计谋得逞、顾栖的乖巧听话,林奈的悲伤哭嚎,以及已经能够料到自己后半夜会很煎熬的西德……下一次,真的不能让林奈再喝酒了!

大半夜,在一阵林中惊鸟雀后,亚撒成功凭借一封信把哥哥拐回了家,而西德则还在处理持续发酒疯中的林奈。

回到屋里,亚撒扶着顾栖,任劳任怨地给准备解酒汤、温毛巾擦脸、替换睡衣……等一个小时后,悠悠转醒的顾栖睁着有些困顿的双眼就看到了正铺床的亚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红发少年的后背开始变得宽阔,每一寸藏在衣料下的肌肉都彰显着他的年轻与力量,蓬勃地像是一头充满活力的小公鹿,似乎下一刻就会顶着角找同类挑战。

顾栖:“诶?你回来了啊?”

已经回来快两个小时的亚撒无奈点头,“哥哥,我一个月不回来,你是不是天天和林奈喝酒啊?”

“那可没有!”顾栖摇头,有一点点心虚,“只是一点点,而且就偶尔喝一下的。”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但谁让林奈自制的果酒那么香呢?那味道几乎要比得过他最爱的甘梅子甜酒了,每一次好几种混着喝,从下午到晚上,不醉才奇怪。

顾栖探过身子,从桌子上摸过那纯白点缀着淡色小花的信封,正准备用小刀割开封口处的火漆时,就听亚撒带着点儿小情绪道:“明明现在都有联络器,怎么还用信通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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