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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5 章 胡来之地(四十七)

“太阳出来了,那些陈年旧事,也可以拿出来晒一晒了吧?”

和平街14号的小院里,枇杷树依旧郁郁葱葱。赵干事搬了张竹椅坐在阳光下,看着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陈屏,缓缓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陈屏的眸中闪过一道被压抑的愤怒和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惊惧。他已经快脱力了,被赵干事劫走的这几个小时里,他滴水未进,甚至晕过去了还会被强制弄醒。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衣服被磨破了,此刻更是躺在地上,满身尘土,满身狼狈。

可在不久之前,赵干事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还是满口奉承。过去的几年里,他不止一次暗示他要防着闻人暮晓,防止闻人暮晓踩着他上位。

闻人暮晓、井宁、小方等等,都是局长派系的中坚力量,赵干事一心往上爬,却总不如其他人受局长重用,他打得什么算盘,陈屏能不知道?

对陈屏来说,以前的赵干事不过是一条可以利用的狗,可现在他竟然被这么一条狗踩在脚底下。

这如何能忍?

可陈屏必须得忍,他压下心头的怒火,狼狈地用鼻子呼吸,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赵干事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里想什么,示弱对我没用。你那些话,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你既然觉得我是个小人,就应该知道,我最烦、也最不会信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赵干事吃掉最后一口油条,用沾满了油污的手拍拍他的脸。

“我现在撕开胶布,让你说话,但你要敢再说一句废话、假话,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两人说话时,于青宴就蹲在不远处看着。从缝隙里回到上方城后,经过治疗,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清明许多,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安静,并不发疯,只是仍然无法忍受陌生人的靠近,戒心很强。

再次回到和平街14号,他的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怔怔。他好像还记得这个地方,可抱着头蹲在那边时,又陷入茫然。

那厢,赵干事撕开了陈屏嘴上的胶布。陈屏猛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开始咳嗽,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别喘了,你声音再大,都不会有人来救你。”赵干事满脸冷漠和不耐烦,“局里还有你的人吧?那个原作者也是你安排的?”

陈屏艰难抬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现在这世道,大家各怀鬼胎,是我和不是我有什么区别吗?你们要想认为是我,那就是我吧。”

赵干事:“你以为换个套路我就不打你了?”

话音刚落,他站起来就往陈屏身上踹。陈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这回是想说话也说不了了。赵干事冷笑,道:“你再猜猜,我要是把你在这里的消息放出去,你的人是会来救你呢,还是想办法把你和我一起杀掉?”

陈屏的身影倏然一僵,哪怕只是一瞬,但都逃不了赵干事的眼睛。

“你已经废了,没有人知道我把你带走之后,你会告诉我什么,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我们俩都

杀掉。不过你别急着恨我,反而应该感谢我,如果你继续留在气相局,说不定现在已经死了。”赵干事字字诛心。

陈屏咬着牙,满嘴血腥味。这离间计其实不是很高明,但陈屏都不得不承认,它很有用,因为人类自私又擅长怀疑。

只是陈屏走到现在,已经功亏一篑,又何必再去配合他们呢?他可不是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的人。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让人把我杀了,再把人抓住,不就好了?”陈屏恨极反笑,“你这么做,无非是在我身上还有所图。而这个你,也不只是你对不对,你背后还有谁?井宁?苏洄之?”

陈屏连说两个名字,一个没错。不过赵干事无所谓,他不承认就行了,蹲下来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想杀你灭口。总有那么几个轴的,脑子有坑的,愿意为了你抛头颅洒热血。你在位那么多年,确实也做过很多好事,救过很多人,洗脑个一个两个的,很正常。”

这话其实是苏洄之说的。

陈屏沉默两秒,而后嗤笑,“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赵干事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所以,是谁?”

陈屏不答,赵干事就叼着烟把人拖到了走廊的阴影下,看着他犯规、看着他挣扎、痛苦,努力想往阳光里钻,又被赵干事一脚踹回去。

也许是那痛苦的叫声太凄惨,于青宴终于有了反应。他浑身抖了抖,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面色煞白。

下一秒,他站起来,踉跄着往这边走,待看清楚陈屏的脸,眼睛里的惊恐几乎化作实质。赵干事仔细留意着他的变化,见状,立刻发问:“你想起什么了?”

于青宴拼命摇头,瞳孔骤缩,已然有了再次发疯的征兆。赵干事在心里暗骂一声,却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能按照苏洄之说的,拿出燕月明和散会成员的照片给他看,尽力安抚他。

他的状况不再适合继续使用药物了。

“你再看看他们,你有同伴,你不是一个人。别害怕,陈屏已经被我抓住,我们回到这里,是为了搞清楚当年的真相。你回来了,你成功回来了,于青宴,你那么多年的坚持,不要功亏一篑!”

听着赵干事的话,于青宴哆嗦着、哆嗦着,还是缓缓举起了手,指向陈屏:“是他、就是他……”

于青宴猛然想起了那令人痛苦的、改变命运的一天。

对于于青宴这种因为大觉醒而失去亲人的孤儿,橙红色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安的、最美的颜色。他以为那个经常来福利院探望他们的气相局搜救队员,是一个令人敬仰的英雄,却不知道他本质是个恶魔。

“他说、他说我去揭发他也没用,他是部长,我会死……所有人都会死……他还说、说……”于青宴颤抖着,流下眼泪来,“福利院里早就有他的人了,所以我去那里告,也没有用。”

当年的于青宴,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他是个孤儿,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愤怒和恐惧同时啃食着他的

心脏,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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