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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天际最后一丝金光没入黑暗中,寝殿没有掌灯,入眼一片混沌的浓黑。

那黄门宗告完,好—阵,姚菱才低低地应声:“.....….知晓了。”

她的心跳一下跳的比一下急,双手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目光涣散。静坐一阵,回想嫡嫡说过的话,她眼中活泛一些,唤宫婢前来为自己梳妆。

烛光朦胧燃起,女郎半湿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绾起,露出修长的脖颈,领如遒跻,碎发散在髯边,肌肤莹润如玉石,眉眼清丽冷清,隐约有一丝艳丽的清媚,如出水芙蓉。

妆后,犹疑一阵,她将澡前褪下的宋濯给她的手链重新戴上,换上一身轻薄的榴红禅衣,外罩素色蜀锦袖衫。

她咬着唇,偏头看向殿外,侧门旁的一架小轿,几个轿夫已等待许久。想到这小轿即将带她去做什么事,姚菱面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

又停滞一阵,她拿起方才换衣时搁在桌案上的册子,拢在袖中;又抱起装着“压箱底”的匣子,眉眼处—片冷清,在黄门的带领下走出殿门,疾步钻入小轿中。

轿中一片岑黑,坐稳后,姚菱心房又开始“噗通噗通”跳,耳中涌着潮水一般的嗡鸣。她手指蜷缩,而后小轿—晃,她感觉脚底一松,轿子晃悠悠地行驶起来了。

他们此行,为遮人耳目,走的是崎岖不平的宫中暗道,马车不好通过,故而宋濯择选了一架小轿,便于通行。

小轿颠簸,如行舟于水上,朦胧透出一些沿途宫道的灯光来,明明灭灭,将轿中情形映亮。姚蓦紧绷着身子,清冷的眼眸中,泛着些搅动的水色,无暇打量小轿,只当这是宋濯随意寻得的。

眼前又归于漆黑,他们开始穿行暗道。初夏的暗道十分闷热,有浑浊潮/.热的空气翻涌进小轿内。

外衫紧贴在身上,姚菱觉得有些热,便将外衫脱去,搁在身旁。

过了一阵,潮湿浑浊的气息渐渐消失,风声隐约送来些喧哗声,落入姚菱耳中。

她怔怔听着市井间的嬉笑怒骂,神思飘远,而后轿身往下一坠,缓慢停住。

—名轿夫低声道:“殿下,到了。我等先行告退。”

这—声,将姚菱的意识唤回笼,回想到自己现今身在何处。

轿夫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四周再无人出声,岑寂厚重的气氛,沉沉压在姚秦心头,几乎要将她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她的心跳却越发急促,嘭嘭、嘭嘭嘭,振聋发聩。她屏住呼吸,抬手按在胸口上,侧耳听到轿外一片岑寂。

等待一阵,姚菱猜想宋濯许是不在,紧绷脊背微微放松一些,脑中思忖须臾该如何应对。才将脊背倚在靠背上,她身后蓦地出现一阵沉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下一下,踏在她心口,与她急促的心跳渐渐融在一起。

脚步声经过轿旁时,微微一滞,颀长的身影落在轿身上,隐约可见他手中似乎提着什么东西。影子笼在姚菱身上,冷香气铺天盖地袭来,钻入鼻间,姚蓦霎时浑身警戒地绷紧。

低磁的男声缓缓道:“来了。”

他短暂的停留─瞬,便继续抬步向前。

姚秦一动不敢动,目光紧盯着那道影子,待那道影子渐渐远去,她才从喉中溢出一声:“.....嗯。”

宋濯没有再出声,外面响起─阵惠窣的衣料摩晨声响,应是他掀开衣袍坐下。

他不说话,紧张不已的姚菱亦不出声,更不会在毫无准备时走下轿。她屏息凝神,一面隔着垂下的轿帘观察外面,一面在心中—遍又—遍思索过会儿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轿内轿外,一片寂静。

姚菱想着想着,不知怎地,想到了往先他吻她时的画面,手指尖蔓延上一股麻意,连忙抽出思绪,全神贯注地揣摩,不声不响的宋濯是何意。

轿帘太厚,她瞧不清他在做什么,便向前微微倾身,引起轿身细微两声响动,身形一绷,僵在原地。

许是响声不大,姚菱僵着身子观察地上的影子一阵,见他端坐在高阶之上摆着的榻上,微微垂足,似乎是在看手中横在身前的窄长物件,并未注意到她以及她发出的响动。

她便大胆了一些,眼神透过轿帘的缝隙,看着地面上宋濯的影子,微微动了动因为方才过久的紧张,而有些发麻的足。

拉长的影子动了动,宋濯将手中执着的窄长物件挑起,而后忽然抬起头,看向轿子。

隔着一道轿帘,姚菱看不清他,但隐约感觉到他清凌凌的目光,直直的望过来,像是一道冷刃,穿过轿帘,落到她身上,强烈到难以忽视,令她浑身不自在。

她心中一紧,旋即听见“当哪”一声锐响,宋濯将手中物丢弃。

那物件滚了两圈,剐蹭着发出刺耳声响,而后停下,恰好落入姚菱从帘子缝隙中可以看见的位置,她扫了一眼,霎时瞳孔微缩。

——那竟是—柄剑尖沾血的剑!

剑身冷岑岑,折射出的寒光几乎灼伤她的眼!

姚藁心中狂跳,"紧盯着那柄剑刃,难以自抑地发抖起来,双腿亦有些发软,耳边嗡鸣一片,听不清声音,却偏偏听见将宋濯所弄出的声响感知的一清二楚。

他拨弄着瓷质茶盏,指尖流淌着潺潺的水声,为自己满上一杯茶水,十分慵懒闲雅的模样,待到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日,秦颂抵达京中了。”

他语速徐徐,声音清越好听,轿中的姚藁眉心微蹙,不明白他此时为何提起秦颂。

"一入宫门,他便要见公主,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公主同他两情相悦。”

宋濯仍穿着上朝时的一身渥丹色官服,头戴玉冠,面若美玉,眉宇矜傲冷淡。

他—手随意搭在腿上,另一手指尖摩芈着瓷杯,漫不经心的开口,浓长睫羽恹恹垂着,漂亮的眼眸却微眯着,紧紧盯着轿帘,像是在看一只瑟瑟躲藏的猎物,眼神锋利,仿佛能将那轿帘割裂,令帘后的姚菱避无可避,再无藏身之所。

浓长睫羽轻眨一下,他轻飘飘地道:“臣,当时便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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