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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六十二瓶酒

他分神想着,地上很凉,要快点解决才行。

清水清垂眸看着不断试图挣脱的年轻卧底,目光从带着擦伤和淤青的脸颊、紧咬的牙关,最终落到那双充斥着攻击性的猫眼上,他们对视了几秒,那个占据了上风的人反而烫到眼睛了般似的率先别开了视线。

……黑麦下手还挺重的。

银发青年毫无意义地打量着漆黑的夜色,目光最终模糊地落在地上某块普通的石子上,他像是随口一说,又好像是在为那位反抗失败的下属上最后一课,带着细微沙哑感的嗓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响起。

“我从没系统地学过格斗术,会的都是一些从小在厮杀中摸索出来的野路子,你这种正统出身的类型不太容易在我身上讨到好处……教科书是对的,但是不是所有问题在教科书上都能找到,你要学会适应和变通,毕竟你大多数的敌人都是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野路子,按教科书出招的敌人才是少数。”

“清水清——!”

“不用这么大声,我现在的听力是正常的。”

力量对抗并不是他的舒适区,清水清干脆用膝盖加重束缚以防身下的人挣脱,另一只跪在地上的膝盖上凉意迅速蔓延仿佛正直击骨骼,他突然问道:“绿川,你冷吗?”

叛逃的苏格兰威士忌并不予以回应,不过问问题的人也不在意,可能是因为他对这个名为“绿川光”的年轻人总是仿佛可以生出无限的耐心来,也可能有在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的因素,于是哪怕对方默不作声,他仍旧自言自语般地把对话进行了下去。

“听说今天晚上会下雪,真下的话,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了。”

在地上太久会着凉感冒的吧,清水清想,要快点把想说的话说完才行。

“所以呢,你怀里有什么?”他发散思维地猜测着,不会是微型炸.弹什么的吧。同归于尽那种老套的剧情已经过时了,他曾经遇上过很多次对手想拉他垫背一起去死的状况,这种在爆炸中一起葬身火场是最老套的一种方法。

清水清腾出一只手在身下压制着的人身上摸索起来,几秒后,他捏着一只手机恍然大悟道:“啊,是这个啊。”

“你把它放在那个位置,又找我要枪,如果想在自杀的时候一并毁掉它……心脏也会被子弹一并穿透吧。”

诸伏景光的胸口快速起伏,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清酒的桎梏并未让他感受到什么实际意义上的痛苦,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深想那个男人此刻的体贴,咬牙低吼道:“还给我!”

突如其来的暴露和逃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一程路上他根本没有完全清除手机中信息的机会,更何况普通的删除,组织大概率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技术手段恢复数据。

“别紧张。”清水清被对方突然爆发出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安抚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未经主人同意就随便翻下属手机的上司。”

凉意从衣衫逐渐渗透到骨头,仿佛连快速跳动中的心脏也被一并冻住,诸伏景光嘲讽一笑:“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种友好职场的角色扮演。”

“绿川,就算是你,讲这种话,我也会生气的。”

或者说,就是因为这种话是由这个人说出口的,他才会更加难过。

算了,不必纠结于此,当一直被伪装和避之不谈的真实一面被揭开,对立与反感只会愈演愈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矛盾只会不断升级,给最后一次的谈话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真没必要。

“你明明也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激怒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口不择言不是你的风格……绿川,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保持冷静。”清水清叹了口气,眼帘微低,平静道:“而且,一直在‘扮演’中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模糊稀薄的月光无法冲破黑暗,反问的尾音消弭在风中,他们无法看清彼此的表情,却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场压抑的沉默。

站在各自的立场,所有想法都带着无法抛却的偏见,因为一旦否定自己,连带着一直以来的信仰也会出现裂痕。

“没有人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也没有人生来就该被全盘否定,绿川,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和人生。”

哪怕上天摆到他面前的是一道单选题,他也一直在由衷地感恩那个选项赋予了他新的人生方向和归属——纵使这个选项在很多人眼中都是错误的、充满罪恶的。

清水清不想在这种时刻去争论这种主观性极强的问题,各执己见的双方去探讨它只会得出无解的结论,于是他干脆强行将话题跳过,低头笑道:“希望你的话费还够。”

“你要做什么?”诸伏景光眉头紧皱,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打个电话而已。”清水清勉强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串号码,在从下属身上搜来的手机里逐个数字输入,点击拨通。

“好吧,没接……不过不用担心,那个人会来的。”他几乎都猜得到那个画面,那个人会用一些他不太弄得懂的技术手段,从那通电话定位到这个天台然后立即赶来——那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放过这种他主动拨通那个号码的机会。

清水清低头看着那只手机,心道,但是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不接电话的人。

不,如果是那个人,应该说无论做什么他都很讨厌才对。

“……谁?”诸伏景光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刚刚的口不择言是情绪激动下的产物,就像清酒刚刚说的那样,激怒清酒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目前看来,清酒并不准备立即取他性命,拖延时间、夺回手机并销毁,他还有机会!

“嗯?”清水清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孩子问的是他刚刚的电话打给了谁,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望天思索道:“可能是你的什么上司吧,大概吧……我不太清楚你们那边的事情。”

诸伏景光面色一凛,虽然对警方里有组织的人早有猜测,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还是让他忍不住心惊,而后袭来的是浓重的担忧,按照清酒的意思,那个人大概率还是一个高层。

他微妙的从这种有来有往的对话中联想到了曾经同这个人聊天时的画面,起初他还会做一些铺垫,后来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更喜欢他直言不讳的模样,干脆改为开门见山般地直接开口,只要他问了,哪怕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那些问题略微出格,对方仍会面色如常地给出答案。

停,不要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诸伏景光努力将那些突如其来入侵脑海的回忆抛在一旁,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你现在不是绿川光也不是苏格兰威士忌,而是诸伏景光,不要再去回想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东西。

清水清感受到那具身体猝然的紧绷,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和声道:“倒也不必如此紧张,他不是组织的人……我只是喊他来接你一下。”

“呵,我为什么要相信——”带着讽刺意味的话戛然而止,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后半句话可能代表的含义,喉咙微微滚动,怔愣道:“接我?”

“嗯。”

清水清将那只手机放回蓝色帽衫的口袋里,妥帖地拍了拍,算作是提醒。

见聊天对象逐渐平和下来,他试探着卸了几分手上的力气,确认对方真的没有暴起拉他再打一架的意思,才敢完全放开压制着的人站起身。清水清一边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一边语气平常地点明事实:“你的状态很难支撑着你独自回去,不要逞强,等人来接吧。”

是在用这种话术降低我的警惕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诸伏景光盯着递到面前的手看了几秒,别过视线忍着身上的酸痛站起身,活动了几下酥麻的手臂,外套口袋里的坠感勉强为他找回一些安全感。

清水清面色淡然地收回被忽略的手,在略长的衣袖的遮掩下,那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握成拳,最终又释然地松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意料之中的局面罢了,这种坚定不受外界摇摆的信念感不就正是他会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根本原因吗?

“绿川,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闲聊的机会了,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诸伏景光和站在几步之外的银发青年对视着,他看不清那张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但是在黑夜中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海蓝色的眸子中泛着熟悉的温和,当他第一次在训练营遇到这个人的那天起,那双眸子中就仿佛总是盛满这种温和。

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从未遇到过清酒这个类型的人,于是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终于看清,那种不辨是非的温柔和保护其实还代表着对他的纵容,他从未怀疑过清酒对“绿川光”的偏爱,那也正是他为了探取情报而频频做出出格举动却仍旧有恃无恐的原因。

他们只隔着几步之遥,短短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隔出的是一道深渊夹缝。

诸伏景光喉咙干涩,张了几次口,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道:“你是认真的吗?所以你支开黑麦,就是为了放我走?……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支开他,我只是履行上司的职权,对下属的行动做出了合理的安排。”清水清一本正经地纠正。

“……为什么?”

为什么?清水清想,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走一个卧底,吃力不讨好,朗姆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借此抨击他的机会,而被他送走的苏格兰威士忌也不会为此感激他,但是他还是想这么做。

没有特别的理由,也可能有但是他还没有想清,他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至于缘由,总归会有的。

如果实在找不到答案,就怪在日本威士忌身上好了,自从遇到日本威士忌的那天起,他生活中的“为什么”的一个接一个地多了起来。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警察。”

诸伏景光一愣,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眸光颤抖起来:“你……”

“我知道他们送你来这里之前,一定对你进行过周密的训练,教你怎么去更像一个亡命之徒,教你怎么像一个理智的疯子,教你怎么去伪装和扮演,大概还用了一些手段强行消除警校经历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但是啊,绿川,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除得了的。”

“你不太了解我的经历,或者你已经了解了一些但是没有往那边想,我接触过不止一个警察,我太清楚一个警察该怎样拿枪……你知道吗,其实你坐着的时候,只要放松下来,身上就有一种警察的味道。”

“你无法舍弃警校的记忆,你的坚定反而让你无法做到百分之地成为‘绿川光’。”

诸伏景光的手指缓缓攥紧,掌心勉强闭合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液,他却对那股刺痛感恍若未觉。

“当然,你很优秀,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送你来这里。你每天都在进步,你的伪装越来越炉火纯青,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已经骗过了自己——你越来越像我心目中的那个‘绿川光’,也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苏格兰威士忌。其实我记性不太好,但是我还是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进行射击训练,每一发子弹都正中靶心,尤其是狙击动作很漂亮,真是像极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停顿了许久才将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轻轻念出声:“我的搭档日本威士忌。”

一直笼罩着月亮的云随风悄然离开,朦胧的月光洒在这个简陋的天台,诸伏景光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终于能够看清,原来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脸上,竟然是一个歉意的笑容。

“绿川,回到光明的那一边,那里才是属于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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