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荃进帐时,曾国藩正拿着一封李鸿章通过「孔圣公」的渠道送来的信,借着烛光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看着。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那是没染病的乞活军在活埋得瘟疫的同伴——自从咸丰带着侍卫亲军精兵走后,军中的瘟神愈发猖獗。除了瘟神不肯饶过这支乞活军,军中的粮草也渐渐见了低。
现在曾国藩不顾部下死伤,让他们拼命猛攻,也是为了削减一点吃饭的嘴——死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大哥,」曾国荃一脸的喜色,「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丢下八旗兵跑了!」
「跑了?」曾国藩一愣,随即将李鸿章的信放在了案几上,借着烛光,曾国荃看到了「可封蜀王」四个大字,「好!传令.继续猛攻,务必把德州的残敌赶尽杀绝!」
「杀绝之后呢?」曾国荃问。
曾国藩沉声道:「当然是进北京!乞活军三十六方总得进一次北京城!」
「喳!」
北京城,广渠门外。
李鸿章勒马驻足时,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他望着城楼上星星点点的灯笼,和一面绣着「咸丰朝」三个字的大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北京城内的八旗子弟,以为挂出这面破旗子就能保住什麽吗?
「大帅,「早就等在广渠门外的冯桂芬策马上前,压低声音道,「懿贵妃丶肃顺昨日下午发动政变,拿下了新任九门提督元保,现在北京城已经在懿贵妃手里。「
李鸿章挑了下眉毛:「这个懿贵妃倒是个人物,可惜了,生不逢时」
话未说完,城头忽然传来三声炮响。李鸿章猛地抬头,只见一顶绿呢大轿正从城门洞子里晃出来,轿帘掀开处,正是剃光了胡须的肃顺,他正在已经换上了一品大员的顶戴朝服,手里捧着个装密旨的黄皮盒子。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少荃!「肃顺从轿子里钻出来,举起那盒子,「皇上有旨,着你即刻率兵围园,但不得发一兵入园!「
李鸿章翻身下马,大步上前,也不跪拜,伸手便接过黄皮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麽密旨?
「臣领旨。「李鸿章合上黄皮盒子时,馀光瞥见肃顺轿帘后闪过半张俏脸,分明是个女孩,此刻却穿着戈什哈的号衣。他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请中堂示下,这圆明园内的事儿「
肃顺道:「大清朝的家务事,懿贵妃自己去料理,不劳李大人了。」
李鸿章轻轻点头:「家务事,好就这样吧!」
圆明园,九州清晏。
奕欣发疯一攥着半截断剑乱挥乱砍,剑锋在青砖上划出凌乱刻痕。
桂良的顶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手里攥着一支燧发手枪,带着几个满脸慌张的太监和黄马褂失魂落魄地冲了进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奕欣跟前:「皇上,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元保反了,北京城内到处都在传咸丰,咸丰已经回到了紫禁城!通州的北洋军也反了,现在正朝园子里开来,一万多人的洋枪队,打着火把,已经到了园子外头,马上就要围园了。皇上,大势已去了.」
奕欣茫然抬头,他忽然癫狂大笑,然后拿出一个珐琅烟盒猛砸向殿门:「朕是真龙!朕有传国玉玺!朕哪儿都不去,朕要君王死社稷。朕,朕也无处可去.」
说着话,奕欣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有的,有的」桂良一把抱住同德帝的大腿,「还可以逃去俄罗斯国,只要要逃出居庸关,穿过蒙古草原,就是俄罗斯了.沙皇一定会欢迎咱们的!」
奕欣却摇了摇头,一把推开了桂良:「朕不逃,朕不能逃.朕是为了大清才当这个皇上的,真要逃了,大清就」
「砰!」
同德帝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枪声就从院子外头传了来。奕欣扭头一看,只看见懿贵妃手持着一支燧发手枪从外头走进来,她身后跟着的婉贞格格,手中赫然捧着个托盘,盘子里有酒壶和酒杯!小载淳攥着明婉贞的袍子蹒跚学步。三人之后,就是元保和一群捧着洋枪的黄马褂。
「六叔,」懿贵妃枪口垂地,笑得温柔似水,「您该去九泉之下给列祖列宗请罪了鹤顶红已经给您泡好了,用的是雍正爷传下的老药,可灵着呢,喝上一壶,保管能见着爱新觉罗的祖宗。」
同德帝看着懿贵妃,忽然觉得有点欣慰,丢了断剑,点点头道:「好,好,很好,来的是你,比李鸿章丶曾国藩他们来要强!」他忽然看着懿贵妃,无比认真地说:「兰儿,你是大清天命人!」
懿贵妃一愣,瞪着眼珠子看着奕欣,奕欣大步上前,走到婉贞跟前,拿起酒壶,又道:「这是洪秀全的哥哥说的你是大清天命人!所以我才不杀你!」说着,他就摘掉了壶盖,然后一张嘴一仰脖,把满满一壶雍正年间的鹤顶红给灌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