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蓬莱,狮子叟!七尾将军!」
大理寺金甲丶督察员斗牛使那是衙门中人,顿时认出出手的二人,大喊出声。
其中那金甲已然拿出传讯的灵宝,就此催动。
却发觉这一片天地,有更加不凡的人物,已然用元神隔绝天地,这传讯灵宝已经如同死物一般。
可王衍却望向云间深处。
那里有一位佩剑少年站在若隐若现的云流蛟龙上,目光直视着他。
望向他的眼神颇为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漠视。
王衍顿时暴怒出声,远远指向陈执安:「陈执安,你竟敢与这些西蓬莱山匪勾结一通,想要做什麽?」
「我来杀你!」陈执安踏蛟龙而来。
王衍冷笑:「就凭你,凭这西蓬莱两个所谓的将军?」
他话语落下。
不远处的山头,有一位手持拂尘的道人站起,元神照出神相。
神相周围猛然亮出光芒,化作一道【天关】,又化作一道【天门】,继而天门中又立起一座【玄楼】。
玄楼之下开辟一片【玄池】,玄池另一边,甚至有一座【玄府】熠熠生辉。
竟然是一位玉阙五重的玄府修士!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位玄府修士不远处,竟然还有八十位身着奇异铠甲,手持长矛,座下骑着骏马的兵甲。
兵甲血气丶真元连成一片,运转战阵,气息猎猎!
那道人挥动拂尘,皱眉说道:「我记得西蓬莱乃是谢家执掌——怎麽?龙溪谢家倒向了悬天宫?既然如此,蛟公何在?」
而那八十位兵申中,有一位将军策马而出,冷笑说道:「蛟骤公?所谓太白山便是西蓬莱罗徒换面?我褚家白公子也死在你们手中?
蛟骤公究竟长了几颗胆子,胆敢谋害我褚家嫡脉?」
便在此刻,猛烈无比的咆哮之声传来。
有人自更深处的云中走来,身着黑衣,低头俯视这一片战场。
而他头顶,一盏烛光燃烧,照出光辉,遮掩了三十里之地,隔绝烛光内外。
「蛟骧公?」
「此人是什麽修为?」
有玉阙修士察觉出不对了。
却只见这蛟公身后飞出一条蛟龙神相,入驻一座【天宫】,天宫中有一座【天阙】直刺云中,气魄无双。
「天阙?」方才冷笑的那一位将军猛然色变。
而那王家的门客望着踏步而来的黑衣人,嘀喃自语:「蛟骤公多年以来始终在藏拙!」
「不并非是他在隐藏修为,而是谢家在刻意隐藏。」
蛟骤公就站在云上,低头俯视着广大的战场,轻声说道:「诸位,我欲要走蛟化龙,成为第一位人中天龙。
请诸位成为我腹中大丹,助我一臂之力!」
大战一触即发。
陈执安却仍然低头看着王衍。
王衍咬牙,抬头看着气魄凶猛的蛟骤公,忽然冷笑说道:「陈执安,你也成了身染邪性的山匪?
你亲自到那琉璃居中质问我杀良冒功之事,还以为你心中怀着什麽样的道义?
可最终,却还要靠西蓬莱这样的山匪杀我?」
陈执安跳下蛟龙,拔出腰间长剑,摇头说道:「我来杀你,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好!」
王衍身后一座天关横空,那天关那里,一尊神相便如同一位披甲的将军,低头俯视陈执安。
「我来看你如何杀我!」
陈执安拔剑而来,那一日未曾念完的半篇激文,随着神蕴而来,在王衍耳畔炸响。
「日月昭昭,乾坤朗朗,岂容魅久踞天地?太白山必以仇之血染黄土,以慰十三峰冤魂!此飞传,神鬼共鉴!」
「太白山惊世将军必杀王衍!」
陈执安冷笑:「王衍,你那一日与我说了许多所谓此事的结果,我今日特意持剑而来,便是想要告诉你—-此事还有一个结果,便是你死在我剑下。」
「死在你剑下?」王衍同样神韵流转,一尊神相玄妙无比:「就凭你先天三重的修为?」
陈执安抛出手中长剑,笑道:「我先天一重时,手持峦,不过激发出峦岫二成力量。
如今我临近先天四重,已经能发挥这一柄北陆名剑,四成的力量。」
「名剑珍贵,四成伟力,可并非只强过二成一倍!」
「来——我来看看你如何杀我———.」王衍眼神便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喷涌出汹涌杀意。
而他身后的将军神相同样显化出一柄长刀,随着王衍手中长刀一同斩下,带着真元激流,带着一种四品神通,又带着呼啸的狂风,狠狠斩下!
顷刻之间,天地生出变化,自那长刀中绽放开来。
陈执安九霄神通运转,剑意云中君肆意横流。
北陆宝剑上传来难以想像的伟力,与他剑意云中君生出共鸣,令陈执安顿时有些意外。
可紧接着,北陆宝剑上寒光阵阵,天地间大雪纷飞,夹杂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连同陈执安一身厚重无比的真元丶神蕴疾驰而去。
哦!
宝剑喻嗡而鸣,兴奋无比。
又有剑气横飞,散发着苍茫寒冷的气息。
一缕剑意炸开,北陆宝剑的锋锐之气猛然爆发,横斩而过。
不过刹那。
已经踏入玉阙天关境界的王衍,神相丶神通猛然消散。
陈执安手中北陆名剑绽放辉光,仿佛要斩去一切。
事实也同样如此!
王衍身上又有宝光闪烁,可却同样被就此斩去。
味!
哪怕王衍已经调集真元,施展身法神通全力躲闪,那残留的剑气仍然溅射出一道光辉,落在他的一条腿上。
一道血光绽放。
王衍一条腿猛然被这剑气斩下。
他惨呼一声,探手之间,手中多了一枚疗伤的天丹,被他吞入口中。
天丹入口,身上真元猛然略有恢复。
他眼中凶光毕露,抬头看向远处的陈执安。
陈执安斩出这名剑,身上真元消耗殆尽,正站在远处。
离他不远处,气息奄奄的静回和尚猜出了王衍想要做什麽,奋力张开双臂,
身上再度燃起火焰,似乎想要阻挡王衍。
可王衍已经曲起一条腿,猛然跃出,便如同一道划过天空的流星,朝着陈执安爆射而去!
「陈执安,你能掌驭这等名剑又如何?只要不曾杀我,但凡我只剩一缕真元,也足以杀你!」
「你如今真元殆尽,可后悔今日前来送死?」
王衍神蕴炸响。
而站在远处的陈执安却在此刻抬起头来。
他眼中仍旧平静,就此深吸一口气。
霸下龙躯体神通运转。
【潮汐吐呐!】
天地之间似乎有真龙搅动周遭的云流,狂风越发猛烈。
而陈执安这一息之间,浑身十二处隐窍中,喷涌出难以想像的血气,注入他身躯中。
【霸下负岳!】
他身躯上,一条条若隐若现的金色气血浮现出来,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如同覆盖了一层鳞片。
陈执安双足扎根如同霸下负岳,气息却仍然平静。
他便在这般平静下,朝着疾飞而来的王衍伸出一只手。
这一只右手五指散开,金色细线发出光芒,便如同龙爪。
他神色终于生出变化,多出一些威严怒目来!
【碎星爪!】
霸下龙躯被陈执安催动到了极致。
他手指上仿佛燃烧火焰,狠狠一抓!
凭藉着一缕玉阙真元疾飞而来,长刀斩下,想要斩杀陈执安的王衍,神色猛然大变。
他看到陈执安呼吸吐纳云气,看到陈执安带起狂风,又看到陈执安一只手便如真龙一般朝他咬下。
铮!
他手中长刀燃起火星,又猛然抛飞而出。
陈执安另一只手顺势探出,瞬间便抓住王衍的脖子。
强烈的冲击力让王衍疼痛难忍。
远处几位王家门客正要施以援手,却又被那七尾将军阻拦。
此时,这一处战场已经乱成一片。
神通丶神相丶战阵不断轰鸣。
有人身死,有人负伤。
甚至那位执印的道人拂尘入大河,卷起万千树木,燃烧火焰,化为法阵,想要困住蛟骤公。
而那将军带着八十位兵甲一同冲锋,气势犹如山崩。
七尾将军娇媚笑着,七条尾巴轰然砸下,砸碎朝着陈执安而去的神通。
而战场的正中央。
陈执安长身而立,身上玄衣飘动。
他一只手已经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仍然捏着王衍的脖子。
让他硬生生悬空而起。
王衍身上那最后一缕真元,也已经全然消散了。
身上的骨头,被陈执安方才的碎星爪爪碎了一半。
他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来,眼神中带着惊恐。
陈执安直视着他,又望向远处那位彻底燃尽自身,站立而死的静回大师。
「王公子,这天下,如同这位大师一般的人越发少了,可你又害死了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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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执安眼神中带着清晰可见的遗憾,
王衍鸣咽,口中鲜血直流,流在陈执安手上。
陈执安有些厌恶的看着这位王家嫡脉,摇头说道:「昨日你在琉璃居中说过的那些话,我并不认同。」
「比如你说那些山民的性命不算什麽,也无人会去理会。
你说等你回了姑岚府,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付出几座药山,几个官职。」
「除了昨日的话,我赶来的时候,依稀听你询问这位大师,说这大虞天下,
究竟有谁能杀你王家贵胃。」
王衍眼中满是恐惧,已经全无力气的身躯还在不断颤抖。
他知道———·以陈执安的胆魄,自己马上便要死了。
于是他匆忙调动仅剩的一丝神蕴,哀求说道·
「陈执安!陈先生!我不过奉命行事,王家王冠侯得到一方图纸,想要铸造一把传世名剑。
铸造那一柄名剑,需要一方【染血石】,或者以玉阙圆满修士血液日夜浸染,又或者需要——需要五万人的心头血!」
「我不过奉长辈之命——」
陈执安眼中陡然生出一丝暴虐来。
「杀你王家贵胃者,我陈执安也!」
只见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划过。
王衍已经被他划开腹腔,他一只手探入腹中,抓出他的心脏。
「心头血?」
陈执安一只手捏爆王衍的心脏,顿时血肉横飞。
王衍死于当场。
陈执安随手将户体扔在旁边。
他不断想起心头血三字,只觉得心绪越发暴虐起来。
「施主,守住本心!」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陈执安耳畔。
陈执安转过头去,却见方才站着死去的那位大师,不知何时已经盘坐于地。
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如今变得饱满丰润,脸上还带起微笑,手中捏了往生莲花印,佛相庄严。
可陈执安清楚的感知到,这位大师确实已然死了。
刚才那声音,便是最后一缕神蕴。
他突然心生警兆,连忙观想南流景,南流景中那杀生天王法相若隐若现。
当南流景的光芒绽放开来,陈执安心中的暴虐之气顿时被驱散一空,他的精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陈执安皱起眉头,沟通青山楼,却见那魔种趁着他方才心境失守,青山楼光辉刹那暗淡,竟然生出魔气,影响了他的心绪。
「这魔种究竟是何来历,竟然如此玄奇。」
陈执安沟通白玉京,青山楼中炽盛的光辉落下,沿着先天胎宫中与魔种的那一缕联系,补全青山楼光辉。
「怪不得谢无拘如此信任这魔种,这魔种若是算作宝物,只怕比起一品灵宝,甚至更上一级的玄宝更加珍贵。
怪不得谢无拘能够名上骑鲸碑,也怪不得他能够发觉父亲口中的道果。」
陈执安心思闪烁。
他低头看到王衍的尸体,心绪稍定。
旋即又多出些烦躁了。
「这天下究竟怎麽了?如王衍这样的人,只怕多到数不胜数。」
「凭我一人,就算再加上云停丶郁离轲这几人,又能杀多少?」
「大虞六姓,天下世家几乎成了祸患,甚至—」
陈执安想到那广大的悬天宫,想到那一座望星楼,只觉得普天之下,满是妖孽为祸。
他思绪纷乱,又缓缓摇头。
「天下广大,并非我一人可以撑起来,莫要给自己担上什麽锁。」
陈执安自言自语:「等我执印,先砍了那几个胆敢杀了我想救之人的狗官再说。」
他想到这里,不再纠结许多,又抬起头来。
却见方圆十馀里之地,已然如同炼狱一般。
混乱的神通盖压天地。
几尊神相破碎又凝出。
大风大雨相继而来,令陈执安不如目瞪口呆。
他抬起头来,又看上远处。
那里有一只蛟龙不断腾挪。
黑衣的龙公张开手臂,血色的蛟龙亮出龙牙,龙角之上又穿刺着那些褚家兵甲的血肉!
天阙修士!
强大至此!
即便是大虞六姓也绝不可轻视。
可陈执安看到这蛟骤公大杀四方,眼神中却并无欣喜,反而越发平静。
他还记得那一位扛着扁担的老翁第一次见他,与他说过一件事。
西风州有一座山川,自翊世外仙山,山上大王自号【蛟骤公】,聚拢了二十三位将军,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甚至聚拢起一处农镇,聚拢了五万子民对他顶礼膜拜,甚至为其献上婴孩,
献上妻女,供其吸食人气只因他以人身修行蛟龙神通,妄图以人身走蛟化龙靠着如此邪法,这蛟骤公竟然已经修成天阙神通。
那麽代价是什麽呢?
陈执安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麽。
陈水君腰间配着两把剑,站在极远处的云端,
他身上全然没有半分真元波动,也没有任何一缕神蕴流转。
而百里之外那一处战场被谢家一盏【烛光】宝物彻底隔绝,未曾被他人察觉。
可天地四时,明月清风自然会为陈水君捎来消息。
他静默站在云上,等待着远处那一场大战,打出一个结果来。
正在这时。
云下的山上,站起一个身影来。
让人气息猛烈,站在山上,连绵的山岳竟然不断震撼。
他的气势升腾上天,竟然压的天上云雾纷纷破碎。
他踏虚而上,脚下涟漪荡开。
他手中并无长刀,方圆百里之地竟然刀气如狱。
此时,天上明月仍然照下光辉。
此人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明月顿时暗淡下来,光辉收敛而去。
他一步步走来,陈水君转过头看向此人。
「陈水君,苏南府一别,已过半载,你考虑的如何了?」此人直上天穹,与陈水君齐平。
陈水君眼中并无惧怕,向着那人行礼:「宫前辈。」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武夫,不久之前还「鞭起卧龙我骑去,挥戈斥问五雷君」
的宫龙宿!
这位盖世武夫,曾经一路前去苏南府,前去虎丘山,引得天下震动,甚至引得悬天宫猜测连连,以为他要炼化虎丘山龙脉。
可谁又能想到,宫龙宿之所以前去苏南府,只是为了见那时还在苏南府中教授蒙童的陈水君。
陈执安在此,也许会想到陈水君曾经两日不在家里,只说自己去见一位故人他以为陈水君是去见楚牧野,不曾想陈水君竟是去见这位天下第一武夫。
陈水君行礼,与宫龙宿说话。
宫龙宿模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可惜之色。
「为何不吞下那一枚道果?」宫龙宿询问:「你不是那些无命脉之人,他们便是有了道果,也不过是成造化,又或者更上一两重境界罢了,而你道果入口,
你便可以登临道上,不再是道下的蚁。」
陈水君摇头:「音希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儿的母亲。」
宫龙宿低头思索一番,又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心有羁绊,
才不忍看天倾,不像他。」
宫龙宿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百里之外。
那里还有一座荒山,有一位身躯高大的长发少年背负双手,远远望向此处。
那少年眼中战意雷动,跃跃欲试。
「魁星————」宫龙宿摇头:「你不敌我,你这化身更不敌我。」
他话语至此,弹指之间,一道精血落在百里之外,化作一道人影,那人影轰出一拳。
悄无声息间,那身躯高大的长发少年,以及他身躯下的荒山同时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一座山。
唯独那如同被削平的山根,昭示着这座山曾经存在过。
而这荒山处,还有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
「宫龙宿,你命脉如神,名姓中却偏要有一个龙字,天下龙属因为你名中之龙而气运崩解,它们不配与你同名!」
「你该叫【神宿】。」
声音遥遥传来,陈水君抬眼。
宫龙宿已然消失不见,天上的明月又照出光辉,落在他身上。
而远处那战场,战事将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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