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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二更君 回宫

初十四也很想知道杨仪信中写的什么,所以得到之后赶紧便跑了来。

薛放迫不及待地把信打开,看完之后,脸色有些奇异。

穆不弃跟初十四对视了眼,两人走到薛放的身后,双双看去。

却见杨仪信上所说,是他们往东南而行等事。

又道:“听闻最近有人屡屡打听我的行踪,不知是不是你所派之人,另外,小公爷不欲我操劳,为稳妥起见,我们会隐藏行踪,乔装而行。十七,你且千万记得我的话,莫要轻举妄动,你若守好定北城,我便与有荣焉,感怀慰藉。我着实不想你因我而误了公务正事。否则我亦于心不宁,也无法安心休养,切记,切记。”

初十四不由叹道:“仪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心怀大义了些。”

又对薛放道:“怪不得先前派去找她的人,并没有寻见踪迹。原来是小公爷的主意,倒也好。毕竟如今永安侯的声名太大,所到之处,必定会有许多求医之人,她的身体不佳,自然不能面面俱到,那给谁看不给谁看,也是难事……就像是澶州的那件传闻。索性就隐瞒身份低调而行,倒是好的。”

穆不弃拧眉,瞥了眼薛放,并没出声。

薛放把那信一连又看了三四遍。

确凿无疑是杨仪的亲笔,她的笔迹不算出色,但独树一帜,是极好认得。

而且笔迹端正,字迹清楚。

其实从一个人的笔迹上,也能看出这个人的情况如何。而这信上杨仪的情形显然应该……跟离开定北城时候差不许多。

而且之前薛放总担心杨仪,悄悄派人去探听,没想到杨仪全都猜到了。

看完这信后,薛放反而踌躇起来。

他本来下定决心去找她的,可如果这时侯再去,是不是反而会惹她不悦。

薛放做梦也想不到,杨仪所给他的信,是在刚刚离开北境的时候便写完的。

而且不止一封。

杨仪怕自己以后……想提笔都不能够了。所以趁着还能写信,便忖度两人分别之后的种种情形,揣摩着薛放的心思,写下这些看似“应景”的书信,实则是为了叫他安心。勿生他念。

之前,杨仪在绵州救活了那“一尸两命”的女子跟婴孩后,本地县衙的人也赶到。

江太监忍无可忍,出面呵斥交代了几句。

县衙众人震惊,才知道是永安侯驾到。

不过此刻杨仪已经被黎渊抱入了车中,知县只得在外行礼。

江公公深知杨仪的意思,便又道:“这女子之前分明‘死’的可疑,你们竟然做事如此疏忽,差点导致惨绝人寰的恶事发生……此案尽快查办清楚!若有搪塞糊涂之处,这绵山县从上到下,个个论罪行罚!”

他是宫内的出身,说话何等气势,县太爷战战兢兢,跪地请罪领命。

后来一查,很容易便查明清楚,原来那妇人的丈夫老五,早就嫌弃了她,在外头勾搭了一个风流娘们儿,两人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之前这老五本来要休妻,却给母亲阻止,原来他的妻子十分贤惠,跟婆母的关系也极好。

于是老五无法,只暗中盼着发妻快点死。

果然“如他所愿”,这妇人竟难产死厥,老五见状自觉着乃是天意,他竟毫无愧悔痛苦之心,哪怕这妇人怀着的是他的骨血。

只巴不得快点儿埋了了事……这样才好尽快迎接新人进门。

谁知竟然给杨仪窥破了天机,救活了妇人母子。

县衙里又很快查出了真相,这老五跟他的姘头自然都逃不过律法昭昭。

在知县宣判此案的时候,杨仪一行早走远了。

雨已经渐渐地停了,天色放晴。

但黎渊的脸色,却阴云密布。

车厢中,黎渊抱着杨仪,他原本就过于白的肤色此刻更是泛着冷然的凛白,面无表情,仿佛是冰块一般。

因为从绵山县救了那一对母子之后,杨仪便一直昏迷不醒,气息奄奄。

黎渊曾经想过找大夫,不过杨仪早就想到这一节,也曾叮嘱过他,一旦出现这种情形,便不必为难,也不用多事,“顺其自然”就可。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销声匿迹,安然归去。

只要有那些信,只要不知她的死讯,只要给他一点自己“跟着颠道士在休养生息”的希望,薛放就不至于如何。

只要他好。

这是杨仪唯一也是最后的心愿。

杨仪没料到的是,陈献竟追了上来。

陈献拦住马车。

当看到黎渊怀中合着眸子的杨仪之时,陈十九几乎后悔自己这一路疾驰而来了。

他不想看见这一幕,这简直是平生难以接受的噩梦。

同时陈献大为不解,他盛怒之下甚至质问黎渊:“你要带她去哪里?她病的如此,为什么不赶紧回京!”

黎渊不想跟任何人解释。

陈献怒道:“你说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几乎怀疑小公爷是用心不良。

黎渊冷淡地看着他道:“我也不知我想干什么,不如你教教我。”

这却是颓绝至极的真心话,并非赌气或者挑衅。

陈献双眼微微一眯,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看出了小公爷那双清冷凤眸之中的绝望漠然。

此时,江太监在外道:“十九郎误会小公爷了。这都是永安侯的意思,他不得不照做而已。”

陈献压住心中火,道:“仪姐姐的什么意思?”

黎渊冷笑了声。

江太监的声音很低,透着难过之意,道:“十九郎如何不明白?永安侯为什么不回京,为什么要往这常人找不到的地方走。为何要隐瞒自己的病症……”

陈献愣怔了片刻,他毕竟是个极精明的心性,猛然道:“难道是想要……瞒住此事……是为了十七?”最后一句,脱口而出。

黎渊开了口:“你既然知道了,最好就照做,不要白费了她一番苦心。”

陈献深呼吸:“可、可……纸里包不住火,迟早晚……”

黎渊扭开头。言尽于此。

如今杨仪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颓丧的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满心只想着该如何陪着她。

俞星臣是在三月中旬的时候,到达京城的。

正是春风送熏,草长莺飞的时节。

但是望着七里亭那些垂地的柳树,葱茏的玉芽玲珑可爱,俞星臣的眼底却也是一片仿佛冰峰似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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