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的窗帘泄露出几丝光线, 将会议厅的长桌划分成好几块。
“人员都招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做好收尾工作, 就可以正式打响成立解怔局的号角, 收尾工作就交由大国师来做。”发表完例行会议总结，吴皇离开了会议厅。
唐闵看向对面空着的两个座，小金人已经三天没有参加过会议了, 平时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会议厅落锁，里面的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不知道谁先开头提了一句解怔局准备工作的问题，气氛再度变得诡异起来。
“说起来, 我们真的就能成功成立解怔局吗？”
“眼看半个月期限就要到了，我们可都是按吴皇的安排在干活,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说能行就能行呗。”
和之前不同，会议厅里愈发浮躁起来, 充斥着各种不和谐的声音, 这就是唐闵这些天有意无意制造出来的成果。
能进入会议厅的都是大贵族, 作威作福久了，也不怎么怕吴皇。
唐闵任由话题从话题漫无目的地展开，等到气氛晕染得差不多了，开口道：“我今天路过大殿的时候，发现吴皇的画像和前几任吴皇的都不太一样, 其他画像都严丝合缝镶嵌在里面，吴皇的却好像有些松动, 画匠在这种地方也能偷懒吗？”
“还有这种事, 那我们可得向吴皇好好告状。”有人漫不经心道。
“这里面其实有个秘辛。”说话的是个中年人, 他在这里资历最大，知道很多东西。
见其他人都看了过来，那人道：“也不算秘辛，只是皇室分区严重，除了几个天赋值高的老臣，其他人很难见到吴皇，不知道也正常，那个画框以前挂的不是现在的吴皇。”
唐闵喝了一口茶，听到周围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吴叁皇子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死了，那时候还小，没有能力继承皇位，于是就由他的叔父，也就是现在的吴皇代为管理，吴叁皇子成年之后才会把皇位还给他。”
旁边的人听得发愣：“可是吴叁皇子再过两年就要成年了，交接仪式什么的在这时候差不多都该准备起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要成立什么解怔局。”
唐闵任由这段秘密在会议厅发酵，没有人能拒绝这样劲爆的话题，展开联想各种猜测。
等话题差不多过去了，唐闵又抛出另外一个：“难道你们没有好奇过，净气是怎么来的么？”
“不是从地下开采来的吗，皇城下面有条特殊静脉，里面有很多自然念气，可以温养天赋者。”
有人忽然想到：“那为什么大家不去自己开采，还要等着吴皇每天定时给我们这么一点净气。”
“这种借口你们也信，”另一个人冷嗤了一声，放低声音，低伏在会议桌上道，“以前我派人偷偷开采过，地下根本没有什么静脉，不过挖到一定深度以后就挖不下去了，里面只有净气管，应该是装了什么等级很高的防御材料，我怕被发现没有深挖。”
“然后呢？”其他人感兴趣起来。
那人道：“我就沿着防御材料看看这些管子都通向哪里，细的管子通向了九区各个地方。最粗的管子，一面通向皇宫，另一边则通向了下城区。”
“这跟下城区有什么关系？”
“吴皇在骗我们？”
话题到了这里，唐闵又道：“吴皇一直很器重我，在会议结束后经常跟我说一些建立解怔局的想法，我在外面的解怔局待过一段时间，事情根本没有吴皇想的这么简单。”
“大陆遍布着解怔局的势力，如果我们要反抗，对抗的不只有两个解怔局，还有其他三个皇城三个无主之地。我们就算有再多的天
赋者，还能和全人类抗衡吗。”
唐闵顿了一下，才道：“大家真的是为了成立解怔局而来的吗，如果没有净气，你们还愿意加入这个荒唐的计划吗？”
会议上陷入了难耐的寂静，没一会，那个最年长的人道：“谁说不是呢，吴皇说必须加入才能继续给我提供净气，要不是为了净气，我才不想掺和这种事。”
有人第一个发声，其他人也半藏半露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没有直接被解怔局接管过，但解怔局的地位在百年来早已深入人心，乍一听说自己要和解怔局为敌，这些在皇城安逸许久的人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但有净气作饵，他们再不情愿也只能暂时答应下来，内心依旧惴惴不安，更何况唐闵一直在暗中散布恐慌，增加解怔局在大家心目中的威慑力。
吴皇太自信大家对净气的依赖了，也小看了人们的欲望。
“其实我一直有在偷偷调查，就在昨天，我发现了净气的存放点。”唐闵说完这句话后，所有会议厅的人都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唐闵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会议厅上，扫过每个人的脸，“只要把净气掌握在自己手里，就不用再受吴皇控制，冒着生命危险去成立解怔局。”
大家相互对视，眼中情绪复杂。
唐闵道：“吴皇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不就是因为净气么，他根本没有打算让位给吴叁皇子。”
“说到底，谁掌握了净气，谁就是皇帝。”
“各位回去好好想一想吧，生命宝贵。”会议在唐闵未尽的话语中结束。
回到寝宫，唐闵许久没有响动的通讯器里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短信，这是一个垃圾广告，看完以后，唐闵将短信拖入了垃圾站。
犬槐的执行力真是让人惊讶。
没过几天，吴皇召开了临时会议。
唐闵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吴皇在里面大发雷霆的声音，开门扫了一眼会议厅：“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耽误了一会。”
吴皇脸色乌云密布，看到唐闵后稍有缓解，语气依旧压抑着的怒意：“到底是谁向三区六区泄露了净气可以提升天赋值的秘密。”
唐闵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吴皇的只字片语中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围一片沉默，吴皇道：“好，都不说是吧，那你们全都和泄露秘密的人一起接受惩罚，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提供净气，直到找到那个泄露秘密的人为止。”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不淡定了：“陛下明鉴，真不是我们干的。”
“是啊，要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保准把泄露秘密的人抓出来。”
在一片哀求声中，唐闵平静的声音显得格外醒目：“净气资源有限，我们自己用都不够，恨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别说私自泄露出去，平白增加竞争对手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没错，我们自己用都不够，怎么还说出去。”
“而且我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待在皇宫么，别说六区三区了，出九区都难，怎么可能九区没事，三区六区先出事了。”
吴皇转过头：“大国师你有什么想说的。”
唐闵道：“我在第一次听到流言的时候，就派人下去查过，流言最开始是从三区传出来的。”
小国师质疑：“怎么可能从三区传出来，他们连净气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吴皇往小国师方向瞥了过去，对方悻悻闭了嘴。
吴皇道：“剩下的事我跟大国师单独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干部们生怕会波及自己，走得比谁都快。小国师嫉妒地看了一眼唐闵，也不情不愿地出去了，等到会议厅空
了下来，吴皇严肃道：“你确定消息是从三区泄露出去的？”
唐闵点头：“我确定，但我不明白三区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吴皇望向窗外，脸色有些阴沉：“几年前，我为了让那些无天赋把吸收装置安放在下城区还不起疑，跟一个三区的建筑商户打过招呼，让他把装置想办法卖给下城区，因为需要他们在地下造导管，他们知道一部分秘密。”
唐闵听着吴皇道；“但是导管和上城区联通以后，我把那些工人都处理掉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亲自动的手，没理由现在又泄露出去了。”
唐闵道：“他的子嗣呢？”
“一个没留。”吴皇道，“还有他的亲戚，街坊邻居，全部都处理干净了。”
唐闵沉默了一下：“他们建造管道花了多长时间？”
吴皇：“半年左右。”
“这就是了。”唐闵道，“这么大的工程，而且间隔了半年，他们接触的人多到数不清，保不准就会在某一时刻，跟完全不认识的人透露这个消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吴皇打算怎么做。”
吴皇：“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但解怔局的筹备工作更重要，多延迟一天就多一分凶险，先把谣言暴力镇压下去。”
吴皇说这句话的语气里充满了理所当然：“天赋值至上的观点完全刻在了他们的心里，只要派一个高天赋者出去镇压，这些人成不了气候。”
“看样子，吴皇已经有人选了？”唐闵道。
小金人还没从在森林看到的可怕画面缓过神来，就从唐闵口中得到了这个噩耗，
小金人不可思议道：“吴皇让我去镇压三区？”
唐闵点头。
“不行，我做不到。”吴叁脸色苍白，“我不想去。”
“又不是让你真的去镇压。”唐闵蹙起眉，“你最近怎么回事，找到净气室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吴叁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我上次跟踪吴皇，除了净气室，还找到了另外一个被做成了监牢的城堡，我在里面看到了……”
唐闵耐下心问：“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个呓体。”吴叁声音哽咽起来，“那个呓体戴着我小时候送给母后的耳饰，它是我母后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