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咬牙,再降两成,程远这边就能微笑着再降四成。
倒是叫城中半饥半饱熬了一个月的老百姓得了便宜,个个眉开眼笑地提着便宜米两头转悠,就指望刺激的其中一方继续压价,他们捡现成便宜。
一心挣钱的胡黄二人,自然干不过铁了心赔本的徽商。
三天过去,胡家船上的粮愣是没卖出去几斗,米价几乎已经压到与灾前无异。
双方胶着之际,胡家商船反被漕运总督率先扣下。
漕运、河工和盐政被列为大宁三大政。
而漕运又居其首,被视为“南北之咽喉,军民之命脉”。
漕运也非字面意思,只掌内陆河运,更要紧的是管着整个大宁的公粮征收、转运和交仓。神宗朝穷兵黩武,对粮草尤为重视,愣是将原本正二品的官,往上提了从一品,又兼了提督军务,几乎是史无前例。
漕运总督权力可想而知。
至少在以京杭运河为核心的整个内陆水系上,顾冶足够一手遮天。
他上任后第一要务,便是亲自将整个南北水系巡视一通。
顺路还他那不成器的孙子县试欠下的人情。
这趟巡视的末站,就是新安江段。
遥遥望见江面滞留的数艘闽字号海船,顾冶拉着脸立马叫人登船,迅速将大小船上船长、总舵、水手悉数拿下。
从一品大员船头震怒,“海船何以无故入漕?闽船何以无故北上,沿途官员尽是死的吗?”
漕运司自上而下跪了满船,胡排九、黄粲等人也连夜被漕兵从米棚里拽起,提去总督落脚地交代。
路上,黄粲一听是顾冶,大言不惭拍了拍表兄肩膀,“无碍,顾大人与我爷爷乃世交,且看我出面为你摆平。”
顾冶对黄粲也确实客气。
一听黄家涉事其中,堂也不升了,还另摆了一桌席请他,对于他通融的请求,也和蔼答应。
“贤侄,按例海船不得擅自入漕,你这般大肆张扬,船上载的又尽是米粮,我不好向圣上交代……”
黄粲立马起身,“小子不敢叫大人为难,今日连夜就叫船队低调返程。”
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垂着头肉疼这一往一返平白多出的损耗。
粮草海运损耗本就高出陆运三倍,米粮若再经海风二次潮侵,恐怕难以支撑到炎热的闽粤,就得坏了大半在船上。
他眼珠子转个不停,正寻思着必须另要在苏杭偷偷寻一处码头,安排好船工将米粮悉数卸下,耳边却听到顾冶慢条斯理呷了口茶,“黄家小子,你没听懂本官的意思,船必须大张旗鼓地走,还须得空着走。”
黄粲一愣。
顾冶眼中慈爱不变,“你也知道,最近流言四起,都在盛传南直隶仓廪亏空,米粮不知去向,此时你这几十船粮食不明来历又如此招摇,一旦我放你满载而去,日后若神宗问起,本官被人攀咬与黄家官商勾结盗空国库,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只能通融你,明日日落前,务必清空船舱离去。”他轻叹,“如此敏感时期,顾爷爷也只能保保你人和船,多的无能为力啊。”
一旁的胡排九早已傻眼了。
官仓空了,是他们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