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有骡行的车夫驾驭,任逍遥便陪著练无伤坐在车内。他拉开车帘,向外观瞧:“无伤,咱们已经到了长阳界面,接著你想往哪里走?”
“我想回山上去。”一路这麽久,这是练无伤第一次开口,声音淡漠异常。
任逍遥道:“也好,我陪你去。”
练无伤摇摇头:“不必了,你不是要回降龙堡麽?咱们就在此处分手吧。我拖累你这麽久,不能再耽搁你了。”
“无伤,我跟你说过,你我之间谈不上拖累。”
任谁见了任逍遥真挚的眼神,都会为他所感,可练无伤却别过头去──那眼神是一道光,刺得他眼睛发痛。
“可你的这番情意我承受不起,也报答不了。”
这是什麽意思?任逍遥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轰”的一声炸开了。过了许久,他才抖声道:“你……都知道了?”一直不敢表露的情意,原来早被对方洞悉,任逍遥不知所措的同时,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练无伤悠悠的道:“你对我爱护备至,我若还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
任逍遥苦笑:“你知道又能如何?在你心里,始终只有一人。”自己倾心所求却得不到,得到的那人偏偏不懂珍惜!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任逍遥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无伤,我从不觉得你麻烦,也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麽。我只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陪伴你。你生病的时候,在病榻前看护你;你寂寞的时候,说个笑话给你解闷儿;你兴致来的时候,陪你谈天说地、吟诗操琴,你……”
如此动情的话语,倘若说话的人是凌烈,练无伤可要开心死了。可这人是任逍遥!所以没有柔情蜜意,只有满腔的无奈、愧疚、心痛!每一字都像一块大石压在心上……
“别说了!”练无伤低叫,“逍遥,我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任逍遥一呆,仿佛看见一颗晶莹的水滴从练无伤低垂的脸上落下,一闪,便消失无踪。
那是泪麽?他不敢确定。相识这麽久,他只见练无伤流过一次泪──祭拜他师父的时候,此外,不管多苦多痛,这倔强的人儿始终沈默不语,像一根细竹,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异常!
现在无伤却流泪了,是怎样的痛苦让坚强如他流泪?倘若这痛苦是源於自己,那就亲手为他解除了吧。
心思潮涌,任逍遥怔怔的看著练无伤,伸出手去,想去拍拍他的肩膀,然而手指触到了衣服,便迟疑著收了回来,黯然长叹:“我明白了。你……保重!”
车帘被风轻轻吹起,又轻轻落下。车厢之中,只剩下一人。
感到几分凉意,练无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逍遥,你也保重,你对我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不敢丝毫忘却,纵今生不能相报,来世也定当结草衔环!凌烈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
月华如水,轻轻荡漾在天地之间,让群山入梦,大地沈眠。
坐落在山脚下的凤凰山庄也被月色笼罩,陷入寂静之中。
忽然,东面院子里的一间房门开了,一个黑影悄没声息的闪出来,熟练的穿过几座庭院,最後停在一扇窗下。确定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他拿起一只吹管,在窗纸上一插,渡了几口气。
这时月光照清了他的脸,他正是扬言要杀死凌烈的“三师兄”、聂云飞座下第三弟子袁振南!
又等了一会儿,他掏出一块黑巾蒙住口鼻,这才推门而入。
室内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