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终,他相依为命的儿子,饥寒交迫,冻死在了大雪中。
袁祈听着老人抽噎哭泣,抬了抬手想拍拍他后背以示安慰,手都抬起了,却又僵在半空无法落下,最终缓慢收回。
至亲离世,他是经历过的,一向舌灿生花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丧子之痛,别人说再多都是徒劳,真到这一刻,是什么话都是听不进去的——
道理都懂,可心里就是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姜阿公抹抹朦胧泪眼,思绪也从久远记忆中抽回。
“所以啊,孩子,我不能让你毁这里。”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
他曾经,的确以为袁祈是真的想要留下,可是现在已经看透,那不过是迷惑他的障眼法罢了。
“你和你们一起来的,都不是寻常人,你们要是想走,出了村子一直往南就能出去,我不为难你们。”
袁祈无奈笑了下,声音不大,轻轻舒了口气,“不行啊。”
“阿翁。”他侧脸看向姜阿公。
尽管性格是假的,但这身皮囊,却是真正的,姜桓长大后的模样。
袁祈顶着这样一张脸叫“阿翁”,是将情感的刀子直直往人心里扎。
“这是我们的任务,即便我同意了,我家那位也不会答应。”
“我们好好谈谈吧。”
月色下,袁祈心平气和地说:“你看,这个村子里,花永远是开的,山永远是绿的,风永远是带着甜味轻柔的,就连月亮,也永远都是满月……”
姜阿公不说话,只是转过头盯着他。
“姜桓留在了那场大雪里,所以你将自己困在虚构的桃花源中。”
“老三、小胜、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骨头渣子都已经烂没了,你把他们拉回来,日复一日重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是你想要的吗?”
“阿翁。”袁祈轻轻将掌心覆盖在粗糙手背上,语气前所未有的耐心温柔。
“姜桓再也回不来了,现在的天下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天下,你可以放过自己,可以安息了。”
他这番软话并没有换来姜阿公的态度松动,周遭景色猛地颤动了下,连天空上的月亮都暗了一瞬,复又亮起,好像有人瞬间对这个村子摁下了“停电”的摁扭。
留在屋内纪宁猛地睁开眼睛。
“纪……”
影青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面前人就已经不见了。
姜阿公五指掐住袁祈脖颈,迫使他抬头上仰,枯瘦的皮肤下,青黑色血管和青筋凸起,像是盘扎的老树根。
袁祈的脸都憋红了,没想到这人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自己明明已经说的很含蓄了,怎么还是不行。
他眼看着血管从手臂上挣扎爆出,随即就跟活了一样,脱离皮肤扎向他的脖颈。
下一秒,窒息压力和刺痛感全消,掐住他脖子的手连带张牙舞爪的血管飙喷着黑血飞出去。
飞溅而出的浓稠液体在落在袁祈身上之前就被纪宁挥手全部挡住。
袁祈脱力跪倒在地上,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刺激的呼吸道瞬间牛城麻花。
他捂着脖子半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这过程还不忘仰头拉住纪宁手。
“瓦当……”他磕磕绊绊提醒,“……战国素面青瓦当。”
袁祈赶忙摸清的文物本体告诉纪宁,这样就算要强行镇压,胜算也会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