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在最前方那排人墙后面,看清了地上躺着的女人。
“………”我忘记自己失神了多久后才发出尖叫,而后丢下手中的一切跑出了教堂。
室外的雨果然变大了,几乎一瞬间吞噬了我。
我来晚了。
是我来晚了。
一定是我来晚了。
恶魔啊,放过她!放过她吧!
上帝啊,救救她!救救她吧!
我踉踉跄跄从一个水洼中爬起来,又跌入另一个水洼。
那晚,我呼唤着上帝,比以往十四年间都要迫切地呼唤着他。
可他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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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场以悬案为此画上句号,坊间大肆宣传这骇人听闻的“丢手绢第十案”。
家中将姐姐下葬,我并未参加葬礼。
因为从那晚开始,我便不再祷告了。
那位曾经拿过我几先令的通灵人,得知我几乎变成了哑巴,于是找到家中。她是极少数在案发后还愿来我家的客人。
她安静陪我坐了一天。
阁楼外,阳光璀璨。
夜晚即将来临时,她终于开口说话。
“安妮,遗忘不了的话,就不要遗忘。”她说:“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孩子。”
她轻声道:“只有你能救她。”
“……”
不,我失败了。
我谁也救不了。
她看出了什么,从地板上站起身:“只要你自己相信自己,就会得到别人的信仰。”
说罢,她径自走出门去。
我轻轻抽了口气,干涩已久的眼眶,终于在黑暗侵袭中淌出几颗泪来。
窗外月光皎洁。
没哭几声,我踉跄起身,快速绕过已经为搬家打包好的行李与货物,猛地推开了阁楼的玻璃窗,向夜深人静处呼喊:“可是我也被诅咒了——”
我哭叫:“那晚以后,雨再也没停过——我究竟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当时那老妖婆、不不,是那通灵人回答你了吗?”曼莎喝得伶仃大醉,大喇喇揽住我的肩头。
我试图躲开她,却无济于事:“不,她没有。”
对方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她摇着一根手指头,信誓旦旦道:“不不,她一定回答你了。只是你并未听到。”
我笑着推开她:“别开玩笑啦,你个酒鬼。”
“你居然推我,是谁在你被扒窃钱包后收留你的?!哼!我真该让你在码头搬沙袋!”女孩眯眼盯着我,重新靠近了,神色正经起来:“安妮,我打赌她说得一定是:只有你自己能救你。”
说罢她倒在我身上,后脑勺枕着我的大腿,迷迷糊糊说:“你放心,我认识一个大人物…他可厉害了,可惜他最近去了缪斯小镇,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就去找他帮你!啊,他也是从英格兰来的,你们英格兰的人…长得是不是都好看……”
我叹了口气:“十年了,我从头到尾将当年的事查了十年,最后才意识到十个案子都发生在一艘船靠岸后。而那艘船,自星洲启航。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可谁又能评价如此虚妄的线索找到凶手呢?你说是不是…曼莎?”
片刻不闻回应,我才发现曼莎已经快要睡死过去。
我摇了摇她的脑袋,“下次不许喝酒了听见没?嗯?”
她哼哼唧唧念叨着:“安妮……等找到他…我会帮你找到的……安妮……”
她涂着口红的唇嗫嚅:“雨…会停的。”
我不禁想笑,捏了捏她的面颊:“嗯,会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