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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消息是周橙静发来的,说下周一就得交作业了,她今天才想起来自己压根连文档都没打开。

所以只能求助林琅这个高材生。

林琅回到房间,随手关了门,消息回过去,简单的三个字。

——发过来。

和文档一前一后发来的还有一个小黄鸭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以及周橙静的那句:“还是我们小琅最好了。”

刚好现在不困,连续两次长时间的睡眠像是给她储备了足够的精力。

林琅很快就替周橙静完成了作业。

两人闲聊之中,周橙静说起新助教的来头。

“听说以前是什么企业的女儿?反正挺有钱的,不过后来家里落魄了。”

这些,林琅比她知道的要多。

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听的并不认真。

透过门沿下方,能看见客厅的灯还是开着的。

偶尔有动静传来,不大,像是刻意压制过,怕吵到谁般。

过了差不过半个小时,徐初阳来敲门,说给她煮了点青菜瘦肉粥,让她吃完了再睡。

林琅不想说话,只将手机音量调小,然后躺回床上。

敲门声又响了几声,没等到回应后便静下来。

电话还没挂断,周橙静语气夸张:“你今天这是被鬼附体了吗,徐初阳给你煮粥你居然不吃?”

别说不吃了,连回应都没一个。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复杂。

如同一团乱糟糟的毛线,总也找不到开头。

不知从何开始说起,干脆就不说了。

林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才稍微侧了侧身,她去看窗外。

看寒冬里枯寂的大树枝干,看攀上夜幕之中的银白月光。

“其实,也不是非徐初阳不可,对吧。”

她的声音低沉响起,似询问的低喃,又像自言的呓语。

林琅其实极不喜欢冬天,因为有一种万物俱灭的感觉。

太凄苦了,不管是顶着寒风摆摊的老爷爷,还是小区内受冻的流浪猫。

冬天的冷,好像全被具象化。

成了穷人们的苦难,还有一道难以跨过的劫。

她是个矛盾至极的人,感情算不上热烈,偏偏性子又敏感。

生活中一点小事都足以让她触动。

可她从不说。

包括徐初阳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让她难过的无数个瞬间。

可是。

她打开房门,感受到新一天的阳光。

客厅收拾的很干净,地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木质地板甚至能看见倒影。

桌上放着新鲜的瓜果,洗净切好后,还费心思摆了个盘。

盘子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记得吃早饭,牛奶也要乖乖喝完。

林琅将那纸条抽走,仔细端详上面的字迹。

熟悉的,属于徐初阳的字。

他写的字有种洒脱的飘逸,又不失力道,铁画银钩一般。

林琅以前说,很爱他写的字。

哪里是爱他的字。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她将那纸揉皱,去洗漱时经过垃圾桶,随手扔了进去。

学校的课程不算多,临近毕业,大家都忙着准备实习。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周橙静的黑眼圈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了。

“干完这个月,我一定辞职。”

她下定了决心,趴在桌上痛苦哀嚎,“我就是进厂,我也不在他那儿干了。”

林琅试着用左手拿笔,可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

周橙静瞧见了,问她这是想换风格了?

林琅摇头:“胳膊伤了,暂时还动不了。”

周橙静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连黑眼圈都变得活灵活现起来:“伤了?怎么伤的?伤哪了,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手给林琅脱衣检查。

她毛手毛脚,林琅被弄疼,连连往后躲:“本来都快好了。”

周橙静这才不太敢轻举妄动,盯着她被外套袖子遮住的右臂:“你现在很像......”

“像什么?”林琅好奇抬眸。

她噗呲一声笑出来:“杨过。”

林琅无奈,也扬出几分笑来:“真有这么像?”

“还得先配只雕。”

哪怕后面周橙静问了无数遍,她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被划出这么长一条口子吧。

可不管她怎么问,林琅每次都是,不小心。

不小心也分很多种。

是不小心撞的,还是不小心摔的。

但也清楚林琅的嘴到底有多硬,她要铁了心不想说,就没人能能撬动半分来。

那天下午放学,周橙静约林琅是去做护理,她前些天花八千办了张会员卡,加上最近活动打折。

原价三千多的套餐现在只要八十八。

这种抬高价又以活动的名义拉回原价的,也只能骗骗周橙静了。

林琅说她今天还有点事,等改天吧。

周橙静问:“什么事?”

“找房子。”

她说。

现在这房子是两个人一起看完决定后,徐初阳租的。

林琅每个月执意要转给他一半的房租。

或许是知道她会这样,所以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徐初阳贴心的找了个在她经济承受范围内的,环境也还行,最重要的是,离她学校近。

站在小区楼下往上看,屋里的灯早早亮起。

这几天徐初阳回家的时间比往常要早。

他如今是最忙的阶段,熬到半夜更是常事。

除了早退或是请假,林琅找不到其他原因。

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上楼,开门,换鞋。

一只手搭在鞋柜上面,当作着力点。

因为平衡感不太好,所以哪怕只是抬起一只脚换鞋子,都能够让她摇摇晃晃站不稳。

徐初阳每回都笑她:“小琅同学这是捏了大象鼻子吗?”

林琅之前告诉过他,捏了大象鼻子,人会站不稳。

不过随口编的一个,他却记住了,回回用它来笑话她。

林琅让他别说了,他笑着点头,应声说:“好,我不说。”

可到了下回,他还是这么说。分不清是无意还是故意。

总惹得林琅面红耳赤跳起来要捂他的嘴。

他也不躲,被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的嘴,往上勾出一道弧度来。

那点轻微的动作,让他的唇,在她掌心,贴的更近。

有点像羽毛。

蛰的她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后来徐初阳握着林琅的手,从唇上拿开,改为放在自己的胸口。

“听见了吗。”他问。

林琅好奇:“听见什么?”

“它在说话。”他将她的手,按的更紧一些。

隔着薄毛衣,更深刻的去感受。

他的心跳频率很杂,没有任何规律,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

——快。

很快,快到好像要抵着她的手掌挣破血肉城墙。

说了什么呢。

她还是不懂。

他俯下身,唇贴住她的。

吻到双方都微微窒息时,那点压低到自然沉出一点气泡质感的声音,带着喘息,零碎说出那句

——它在说,我爱你。

-

这个点正是饭点,整个小区楼都充斥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门开后,那股香味更浓郁。

厨房里传来翻炒的声音,锅铲偶尔磕碰到锅底发出的。

难以忽略。

徐初阳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开始进到厨房做起晚饭。

领带早被解开抽走,只剩一件浅灰色衬衣,下摆齐整地扎进裤腰里,挺阔面料,扯不出一丝褶皱来。

黑色西裤之下,却穿着一双蓝色绣着哆啦A梦的拖鞋。

这是林琅之前逛地摊买的。

二十五,买一送一。

买一双凯蒂猫,送一双哆啦A梦。

他说:“去洗个手,马上就好了。”

温和语气。

林琅目光落在厨房,徐初阳又重新折进去,关了火。

单手握着锅柄,一只手去拿清洗好的瓷盘,将炒好的菜倒进去。

好像什么都没变,和以前一样。

他工作不忙的时候,或是下班早,都会在家给她做饭。

是料定了她不爱争论,所以打算像从前那样,轻飘飘带过,装作无事发生?

林琅将包放下,人往厨房旁的门框上这么一靠:“徐初阳,我们谈谈吧。”

徐初阳对上她的那双眼,浅淡到像是洗到褪色的琥珀。

从前只对他一个人才会表露很多情绪,此时仿佛被连根拔走的植物。

只剩下空洞。

幽深,却又干净。

徐初阳知道,那道坎她始终都过不去。

是他当时没有考虑周全,是他做错了。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林琅点头,平静的问出口:“所以你就打算什么都不说?”

徐初阳是个沉稳性子,幼时便如此。

早年前留宿裴清术家的师傅给徐初阳算过八字。

他劝徐初阳,来日主事业,远情爱。

“你人生的两道岔路,都败在感情上。”

这是他的原话。

徐初阳和裴清术不同,他对这些神鬼怪诞置若罔闻,只觉得,无稽之谈。

可那日所说的话,好像在一点一点灵验。

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控,都是因为女人。

几天前听说林琅受伤,不知所踪,他就差没把整个北城都翻过来去找一遍。

那种没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体验,只在很多年前,得知蒋杳要出国的时候才有过。

再多的解释好像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只会生出几分狡辩意图。

“当时情况太险峻了,医生说蒋杳的伤处哪怕再偏一分,都会有生命危险。”

林琅不想听了。

她只说自己想说的:“我最近在看房子,过几天我会搬走。”

后背离开门框,她站直了身子,在她离开前,徐初阳过去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也不许她回房。

有些疙瘩不及时解开,长时间梗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紧。

他深知这个道理。

所有他没办法去给林琅冷静的机会。

她每多冷静一分钟,都是在不断远离他。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我们现在就谈。”

“没必要了。”林琅说。

徐初阳站在房门口,并不给林琅进去的机会,语气强硬:“林琅,你把你的不满全部告诉我。”

她的不满?

林琅有点想笑。

她有什么不满他竟然全无所知。

她还能不满什么,不满他擅自开始这场动机不纯的恋爱,不满他无数次看着自己这张脸时,心里或许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不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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