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你那三百万说不定他洒洒水就给你填上了……”
“不跟你说了,真的要走了,不然面试要迟。”
“祝你好运!”
***
“好运”这个词和马乐向来是没什么干系的。
正经小镇做题家一枚,跟随时代大潮读了金融。读书时做梦,梦里什么都有,一毕业赶上经济危机,就剩做梦。
好在他大学四年囊中羞涩,被迫醉心学术工作,不大不小算个学霸卷王,在招聘季的尾巴上找到一份工作。江泰财富,一家信托公司,上头还有大集团背书,看上去总还光鲜体面,虽然也不过是看上去而已。
就这么兢兢业业干了三年,还在S市贷款买了房子,看着一切稳中向好。谁想三年之期一到,龙王没有归位,信托倒是暴雷了。
老板跑路,经侦介入,不仅收入没了,还得回吐,加加减减盘到三百万,分期两年还清。要不是房市惨淡,资不抵债,这套还在还贷的房子都得卖掉,那才是真的流离失所。
好在马乐这个人人如其名,虽不快乐,总算乐观。哪怕生活把人劈成十七八瓣,消沉几个月后,竟也拼拼凑凑勉强把自己拼起来,强打着精神出去挣命了。
可惜经济实在不好,金融市场更是惨淡,马乐今天的面试和之前那许多一样,多半也没有下文。
其实这回面到后来,马乐心里就有了数。比起听他聊聊过去的工作经历,面试官们还是更想吃一口江泰的瓜。毕竟,CEO瞒天过海离奇失踪,爆出七百亿惊天巨雷,即便在遍地耗子打洞的金融圈也不多见。
前几次认真准备的面试失败时他还有些郁郁,到后头都面麻了,一整个“面瘫”,这回的失败也没在他心底产生多少波澜,反倒有些期待面试早点儿结束,去银行存了那张支票,负债累累的生活里也多少透一口气。
***
“什么叫弹票?”马乐瞪大了眼睛。
“就是空头支票。”银行柜员看了他一眼,“这个银行账户里没有这么多钱。”
“没有这么多钱……怎么可能呢?!”他不可置信地叫起来。
“系统是这样显示的。”
“……”
“先生,那这边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没有了,谢谢。”
好像江泰暴雷那天一样,马乐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下地铁时似乎撞到人,似乎挨了骂,似乎有一双运动鞋踩到他的脚——低头脱鞋时看见皮鞋鞋面上的鞋印——总之,他都不记得了。
只感觉城市像老式折纸音乐贺卡一样张开,高楼人影剪纸般向后撤退,色彩斑斓却只是薄如一层梦,而他如一条写入芯片中的单调旋律,毫无知觉地播放着,直到回到家、关上门、踢掉鞋、栽倒在床上。
乱七八糟一堆念头拧成一团,时有只言片语,毛线头一样掉出来。永远要先收钱,只能要现金。马乐想起黄俊的话,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这句话蕴含的、朴素又深刻的教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