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气息喷撒在了白衣男子的颈侧害得人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太祖皇帝半生戎马,在年近知天命之岁终于是平定天下一统山河,前人为着太平牺牲无数,这才有如今的盛世繁华。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哪怕是太祖皇帝在这说书人的口中也只是一则不算短但也不算是长的故事,更遑论那些同太祖皇帝一同打天下的将士们?
更别提那史书枯燥无味,怕是少有人喜欢,即便是有,多数人在那字里行间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可能够青史留名的于当时的江山社稷已经是有大功或是大过之人了。
殿下当真这般在意世人的评说?
人生在世,但求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一词贺卿是有资格说的,他或许还是个中典范。世人皆道贺卿是奸佞之辈,哪有一丝一毫的好名声?若是他愿意,世人对他的评价不会比林询低到哪里去。
可世人对这位贺督主的印象有且仅有不是在造杀孽就是在造杀孽的路上,即便是老弱妇孺也不能令他法外开恩。
他在民间能有这般“好”的名声也得益于他得罪了太多权贵,以至于那些人不遗余力地抹黑他。
那骂声一片,贺卿却安之若素:“那些骂声既不能让我掉一根毛发也不能让我少吃一碗饭。
更何况人活一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年过后,又有谁会记得我?
即便是茶楼里的说书人也不会提上一句。
即便在史书上留的是骂名也算是留名了。”
贺卿言语微顿,深深地看着白青岫继而又道:“即便您是天子、是九五之尊、是皇帝。
在这最高的位置上所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容出错,因为那关系着无数人乃至于整个国家的命运。
可您也同样是人,您也不过是二十二三岁的年纪,您的做法已经足够完善,即便是先帝在世也不会做得比您更好。
在位近两年来,您惩治贪官、治理民生、提拔能臣、减轻赋税、兴修水利、赈灾安民……
而北羌一事罪不在您,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敌军攻至长安城下又如何?殿下竟如此输不起么?
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不该想着逃避,怕自己担不起还是坐不好这位置?
想想我大宁的国土、子民、物产、将士、臣子,还有陛下您自己。
我大宁如此强盛,最终还是会将蛮夷驱逐出关外的。”
贺卿的声音振聋发聩,令白青岫不由得怔怔地瞧着对方,此刻的他再也听不清说书人讲述了怎样精彩的故事。
此番出宫的缘由是因为数日前白青岫与贺卿对弈输了棋局,而事先许诺了彩头输的那一方便答应另一方一件事,那日贺卿只说等想到了什么事再告诉他。
白青岫应了,他以为贺卿会要别的,权势地位、或者是自己、再或者是自由……
君无戏言,其实无论他想要什么白青岫都会答应。
可到了昨日贺卿却开口要求说等今日下朝后陪他出宫一趟。
他用皇帝的一个承诺换取了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白青岫也从未想过竟会是这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