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敢的,朕每日不仅要处理政务,还要提防着这些个至亲和大臣们的算计。”皇帝冷声说了句,随后又情真意切地说道,“朕即便是天子也会分身乏术,所以爱卿,朕需要你。”
贺卿明白皇帝这些话的意思,宦臣无论多么位高权重,能仰仗的也只有皇帝,背后没有亲族的助益与羁绊,手中的权势富贵落不到他人身上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一旦江山易主,朝臣会留,但宦臣往往下场凄惨,这是皇帝放任贺卿的原因之一。
而有些事皇帝做不了,便需要鹰犬,这是原因之二。
他们诚王殿下也是如此,前朝后宫无人,便于皇帝掌控。
可在皇帝心里,无论殿下做得再好,这皇位终究不会落到殿下头上,他的母妃来自异族,这江山便不能交到殿下的手中,可殿下难道就不是皇帝的血脉了?
贺卿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替殿下不平,如今只有这前朝后宫的浑水搅得越乱,他的殿下才越有机会。
皇帝年逾不惑,看似青春鼎盛,实际上不过是这两年的事了,淑妃为了她的儿子已然等不及了便在皇帝的膳食中动了手脚。
淑妃的母家位高权重,她儿子在朝中的声望亦不算低,届时众望所归,那位置在淑妃眼里或许早已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这才让她有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贺卿做的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
那慢性的毒素深入骨髓,御医们却难以探查,等一朝毒发,那便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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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样做对您——并无好处。”朔月言语犹豫,却说得很明白,不止没有好处,甚至还有坏处。当今的皇帝信任贺卿,所以他是九千岁,在朝中翻云覆雨,可若是换了一位皇帝呢?
贺卿又该如何自处?没有人能容得下效命先帝的权宦,他们更愿意重新再培养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心腹。
“但也没有坏处不是吗?”贺卿轻声安慰道,“安心,你们不会有事的。”
同殿下有这样一段时光也算是他赚了,贺卿既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就早已计划过这些跟随自己的心腹该何去何从,他不是皇帝,哪里用得上那样多人陪葬。
朔月有些哭笑不得,历来都是暗卫保护主子的,到贺卿这倒反过来了,虽说自己入门晚,不如辰月他们武艺高强,却也不必要贺卿费心保护。
“您喜欢诚王殿下是吗?”朔月忍不住问了句,或许不止是喜欢,而是将自身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深入骨髓的爱……
贺卿下意识地否认,又复颔首,他眼中的纠结之色明显,而后到底是否认了:“不过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殿下对我有恩。”
正因为贺卿的否认,朔月反而越发笃定。若是能得贺卿的喜欢,还要什么劳什子江山,竟要用督主的命去换,可那些出身高贵自命不凡的王公贵族又哪里有真心可言?于那些人而言他们这些出身微贱的奴婢的喜欢或许还是他们避之不及的污点。
到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那些人三妻四妾,即便对方有意,又要将督主置于怎样的一个位置?
贺卿又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除却真心实意的喜欢,还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