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楼不在了,在它不远处,尘封多年的云影坊和嘉穗楼却重新向市井开张,还是经?营棉布绸缎和粮米。京师的人们常常看到,有个?端庄的女掌柜在其中?忙碌。李秾不再着男装,帝京这些?年,人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气魄风度超于男子的女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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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川流,昼夜不息。
赵执和李秾将慕容氏葬在幕府山赵釴坟茔旁。将谢赓棺椁运回谢氏祖地,在江北大营后山上建起寺庙,祭奠亡魂。
大晛十年的次年秋,赵执登帝位,改国号为汉。这一年,便?是汉太始元年。秋日是一个王朝倾塌终结的挽歌,秋日?又何尝不能万象更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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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河风温润。
秦淮河上,一艘精巧的画舫自朱雀桥下驶出。
那船在河上众多争奇斗艳的画舫中?并不起眼,走得轻缓平稳,一路向桃叶渡口行去。船上除艄公外只有两人,赵执微服出宫,一向无须禁卫跟随。赵执说,这趟画舫游河,是许多年前李秾欠他的,直到如今才还上。
船过鹤鸣楼,两人相携站在船头,看到一群异域面孔的行脚商人站在石阶之外,围着那旧址处焦炭灰迹指点谈论?。这一年,这里每日?都有京外客人来此,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天下第一楼,却只能对着眼前遗迹唏嘘感叹。
“我们重建一个?,好不好?”赵执问。
李秾说:“就算雇用两万工匠,建起鹤鸣楼,也要五年。”
重建鹤鸣楼,李秾并非没?有财力。只是,这一年来,李秾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那场大火,想起倒在此处的大晛将士和谢赓,心中?都难以释怀。飞檐画栋可以重建,舞姬琴师可以再请,只是,关于鹤鸣楼的信仰再也不会?有了。李秾幼时,父亲贩马至京城,进过一次楼中?,此后终身念念不忘。四海之内,有多少?像父亲这样的普通人,将帝京繁华作为遥不可及的信仰,终身都想去到那里一睹为快,方才不枉。可那信仰,原来也是会?在一夕之间化为灰烬的……
“不过,若是此后数年风调雨顺,四境平安,”李秾话音一转,“重建也好,那时,你要日?日?来楼中?听曲吗?”
赵执想了想,看着她摇头。“掌柜娘子定?不准我日?日?来此,说我怠惰国事不务正业。”
一旁扮作艄公的神武卫将士听到这话,心中?暗自咋舌。这位掌柜是此后母仪天下的人,难道会?长期在楼中?当她的掌柜娘子?
赵执将花盆中?一株白?色的山茶摘下,别在李秾的发髻间。后宫琳琅珠翠,哪有如云发髻中?高洁一朵好看?这世间最动人的绝色,他在那年秋日?第一次看到她簪花时,已经?看过了。
赵执独揽大权手腕强硬,满朝大臣谁也不能对他是否有后宫这件事说三?道四,后位也大可高悬。那位置李秾若是不要也罢。他心底清楚,李秾仍旧是李秾,不会?变的。
李秾将绿蚁酒倒在琥珀酒碗中?,又随手将鬓边的茶花摘下,转头簪在赵执的冠子上,那锋利的脸庞顿时增添了三?分绮丽。建康城士子簪花乃是旧时风尚,太?初宫中?的赵执是天下人的君王,眼前这一位,却是可以任她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