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执和岑敞走下哨望楼,连夜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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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的深秋并?不严寒,温润的江风却吹不到西北。
祁山道?山口,寒风吹面如?刀割。
数场苦战,原本被西域游牧部族劫掠后的西北数州更加人迹罕见,寸草不生?。两?军交战之地,人血马血冻入土地城池,化成黑色的艰冰,满目疮痍。
好在?,数场苦战,大晛军艰难地拿下了祁山道?入口北滦建在?此处的粮堡,烧了北滦人数万石粮草。
梁州没有守住,如?今已彻底落入西域诸部铁蹄的手中?。领兵的梁州刺史阵亡后,剩余的梁州军乱了许久,因没有朝廷政令,连包文澜手下的荆州兵都差点成了乱兵。多亏了包文澜是将门之后,乱过一阵便稳住了阵脚,将剩余的梁州军和荆州军合于一处,带着大军后撤到房州。和房州军双面夹击,击退了吐谷浑。
十日前,一封来?自?京城守卫军中?的信传到西北。命蔡长史让出?房州领兵之权,所有西北大晛军全部归包文澜一人统领。包文澜须在?七日之内,一边保住房州不失,一边分兵截断北滦粮道?。这?是一封战时仓促写就的信,翟九渊看信就认出?这?是赵执的笔迹,再看落款处果然盖着赵执的私印。
如?今京城受困,赵执临危受命,他有京城护卫军的领军之权,却并?无统领全境的职权。因此这?封信交代的虽是事关大晛存亡的军机大事,严格来?说却只是赵执的私信。落款处,除了赵执的私印,再无其他。翟九渊、包文澜和蔡长史三人读罢,面面相觑了片刻。片刻之后,三人一同做了决定。要救大晛,赵执信中?所说的事,必须听从,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祁山道?口,北滦打?开此处南下时,派兵彻底占领了此处,并?建下粮堡,将数万石粮草屯于此处,并?由此源源不断南运至长江。
数场苦战,上天这?一次罕见地站在?了大晛这?边,拓跋虎文大军的粮草被成功截断。
翟九渊骑在?马上,铠甲之下只有一层薄袄,他不得不学着同行的将士,时不时灌下一口烈酒。如?此严寒天气,只有借烈酒才能御寒。翟九渊身边是包文澜最得力的副将,如?今奉命驻守粮堡,他的一条胳膊在?交战时被砍中?,砍得皮肉模糊,交战时没有时间包扎,如?今几乎凝冻住了。
冬日行军,四野广阔,翟九渊的思绪飘远,不禁想起了大晛西北那些太平的日子。在?太平年代,原野田畴间四季有耕种的农人,山道?上旅人来?往,驼铃声不断。像骕化城那样热闹的小城,有来?自?天南地北的行商和货物。
再看如?今眼前的西北,不过数年之间,耕地撂荒,村落残破,除了路过的军队,四野再难见到人烟,连各州县的官僚都跑光了,留下荒废的官署,再无人管理百姓。路边堆起累累白骨,如?同一个巨大的孤寂的坟场。
突然,行进的队伍停住了。原来?是前方的狭道?被冻僵的死尸堵住,军马被寒风里的气味所惊,不愿过去?。远远看去?,已辨认不出?是一群什么人的尸体,烽火连天,冻死在?路边的,只能是普通百姓。将士堆起干柴,将堵塞的死尸拖开点燃。
翟九渊不忍再看那熊熊烧尸的火,掉转马头?,缀在?了队伍之后。
这?一次截断北滦粮道?,拓跋虎文一旦接到消息,定会立刻派人北上。日后战局如?何,远在?帝京的朝廷自?顾不暇,已指望不上。
他突然有些想念江南家乡的鲈鱼了。翟氏持有一方铜雕,拥有鹤鸣楼四分之一的产业。他本可以做个一身铜臭、偶尔附庸风雅的俗人,奈何这?个世道?,不给人安宁啊。
这?个世道?,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