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钱漱徽:“钱相恕罪,我想问钱相,时艰之后,尚书台以何物偿还商家?以何物为凭证?”
此时此刻若是云影坊院外有兵丁,眼前这两个人任谁一声令下,随便罗织一个罪名,都可将阿棉和她缉拿下狱,甚至将她们杀死在院中。可以上那两个问题李秾必须要问出来?,她是读书之人,读过那么多史书,里?面多的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先?例,有的是农夫与蛇的故事?。
尚书令和祯王两位尊贵的人物来?跟她谈帝京时局,民生多艰,她却必定要让他们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越是有储蓄的商户越是无利不起早,越是眼中只有交易。
李秾想在两张脸上看到鄙夷或者愤怒的神色,观察许久,两位却都只是平静地听着她说话,并未有丝毫不耐。
李秾心里?一动,这两位都并非不近人情只知用?权势施压的人。
“娘子这些问题,老夫相信也一定是鹤鸣楼、金觞馆及京中商家最关心在意的问题。老夫以朝廷尚书令的身份,和商户订立书契,商户向尚书台捐出米粮、棉布、药材等急需之物,所涉商户日后商船载货入秦淮过渡,免去三至五年商税。”钱漱徽从身后掏出一方?大印,放在李秾的茶盏旁边。
“娘子放心,只要老夫不死,这颗相印便能做到老夫所承诺的事?。祯王殿下便是老夫与各位商家的见证。”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皇甫兆玉也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印。
“这是本王的金印,如今皇兄昏睡不能理事?,本王代皇兄为各位贾人作保,钱相所说的秦淮过渡免税之事?,写入书契,绝无失信。李娘子,请你检视金印是否为真,此印,可以保留在娘子这里?。”
李秾没有伸手接皇甫兆玉手中的金印,她知道这方?金印必然独一无二不可能有假。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钱相,尚书台要与京中商户协作交易,为何钱相首先?择定的人选会是我?据我所知,至少有一个人,就比我合适。”
祯王率先?问道:“李娘子说的是谁?”
李秾:“朝中兵部尚书檀自明。檀尚书以官身经商多年,与京中民商来?往密切,名下万耘、青禾两家粮楼更是垄断京师大半粮市。钱相和殿下,为何不请檀尚书来?做这件事??”
眼前的两人依旧神色似有所动,待李秾说完,都沉默了少许时间?。
“那檀自明利欲熏心,脑满肠肥,毫无公义之心。李娘子,此人,不值得老夫和殿下信任。”
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李秾本以为,只有谢赓、赵执两人和她对厌恶于檀自明的种?种?恶劣行径,钱漱徽的一句话,竟让李秾有同?道之人之感……
她孑然一身,也没人知道她和赵执的牵绊,眼前的两位大人物有多少威压,李秾都是无惧的。但她从来?就是手硬心慈之人,尤其?,眼前这两位要救济的,是那些无权无势冻馁街头的普通民众,李秾她自己也曾是他们中间?的一位。
“钱相,殿下,我答应这件事?。”
钱漱徽和皇甫兆玉喜出望外,若非李秾是女子,他几乎要伸手握住李秾的手表示感激。
“本王感激娘子高义。”
“多谢娘子高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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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棉端来?第二壶热的茶,小?厅内,钱漱徽、皇甫兆玉和李秾议起会见京中商户的流程以及将要订立书契的细节。李秾孤身一人,又身为女子,她左右不了京中商户的选择,但鹤鸣楼和金觞馆两家和她皆有交情,李秾答应以最大的诚意,或者以嘉穗楼现有的条件来?交换,前往这两家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