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东海战起,朝廷派兵平乱,又向?四境加重赋税。建康城中每天?涌入大量流民寻求活路,很多流民藏匿在城中行乞作乱,很多人被?官兵赶出城去,就在城外冻死饿死。
李秾是?橐驼见过的最坚韧聪慧的底层女子,却也逃不?开这无情世道的摆弄。
橐驼默默看着天?边,流云聚集,风卷云散。来着废庙中栖身的人,都是?被?命运无端戏弄走投无路的人。
李秾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昏睡中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梦都做完了。她醒过来时睡在破庙的后堂,天?气炎热,一个小姑娘正拿着一把蒲扇给她驱赶蚊子。
“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惊喜得跳起来,“大姐姐,你终于?醒了!我,我叫阿棉,是?那个驼子爷爷让我来在这里照顾你。”
李秾被?她这句大姐姐逗得微微一笑,她这是?终于?逃出生?天?,并从昏睡中醒过来了。
“阿棉,我口渴,你可以给我端一杯水吗?”
阿棉放下蒲扇,乖巧地给李秾倒水。“给。”
“阿棉,驼子爷爷把你从哪里找来的?”
“驼子爷爷说那里叫东市。娘带着我和?弟弟在那里乞讨,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娘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爷爷说劳烦我帮他照顾一个病人,但是?他没有钱给我,只?能让我吃饱饭。我肚子很饿,就跟他来了。”阿棉的眼睛亮闪闪,“大姐姐,这里真好!”
李秾看着这小丫头的样子,猜测她是?被?狠心的母亲抛弃了。一个离乡的女人带着一儿一女,怎么着都是?累赘。她伸手摸摸阿棉的头,沉默着喝水。
李秾生?来有喘疾,两次落水如今显然寒闭症已?成为顽疾。内伤外伤一起受,郎中让她务必静养,可是?待摔断的腿能下地走路,她便躺不?住了。
她想继续前往弗用学馆听学,可是?如今没有了谢泰伴读的身份,她被?拦在门前不?能进?去。李秾在学馆大门前站了许久,仿佛听到山间学子们朗朗的论辩读书之声。而她无名无分,再不?能到廊柱之后静坐旁听了。
她沉默着骑马回城,原来谢府下人的身份能给她那么多庇护和?机会,如今她离开谢府,就什么都没有了。
建康令衙署的布告亭前,一群都民在议论朝廷所张贴的流民策议。还是?严格限制流民进?城,严查城中居民户籍。李秾心里一慌,怕被?人查到,赶紧催马离开了那里。
李秾在书摊上买了几册书,抱着回到橐驼庙中。小丫头阿棉正在墙角逗弄蚂蚁玩儿,她才九岁,童心未泯,很容易就忘却艰难处境,一件小事就能变很开心。
李秾摊开书坐在破庙的屋檐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如今不?再是?谁家府中的下人,也没有元庆三十?二年朝廷所颁发的户贴身籍。如果不?想被?赶出城外,只?能在城中重新寻个庇护,哪怕就在普通邸店之中做杂活也可。
随着建康城中人口激增,如今城中生?意最好的店就是?各类米粮店。每每开门售米,不?到半日就被?一抢而光。
秦淮南岸有十?几家整日忙碌的米粮店。李秾在谢府时还认识其中一家掌柜。她穿戴整齐,鼓起勇气到店中询问是?否雇用伙计。
好几家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