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卫籍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小字不就是用来称呼的么?“你也可以唤我文伯呀。”
可他越是多说一个字儿?,韵文便觉得面上越是烫上一分。她捂着脸,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她突然有些埋怨连琢的屋子为何这么远,这楼船为何这么大,她小小一个人?儿?,跑起来和他大跨着步子走的时间?差不多。
庾思莹原本是站在门前的,可一探头瞧见她通红着一张脸径直朝自己这儿?奔来,后边又?是个满面着急的郎君,不由会心得勾了唇角。
她推开门扇,朝着直廊里的二人?道:“卫家郎君也来啦,不知会不会打叶子牌呀,一块儿?来耶?”
韵文步子才刚落到她的面前,便忽然生生地顿住了。她直直瞪着面前的人?儿?:来什么来!叫他来作甚么!你也不嫌膈应!
可庾思莹笑眯着眼,像是压根没有瞧见她目光中惊恐的意?思。“呀,绵绵今个儿?上了妆了呀。原先我说什么来着,虽然不是个生在江南的,却实在是柔美得同那江南的烟雨浸润出来的异样?,我们这些人?家呀实在是艳羡不来!”
她听着这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船身在浅浪中颠簸了一下,她并着脚站立着,没稳住身子,止不住向后面倒去。
这一倒便倒入一个热盈盈的怀抱中。她仰面回过?头,瞧见的是他潋滟着笑意?的眼。“无妨,若是站不稳,我扶着你。”
她心里面一咯噔,迅速伸手?抓紧了油木门扇,将她的身子重新站直。她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继而红着脸往屋子里钻。
庾思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他们二人?之间?反复流转的目光逐渐变了味儿?,笑得也越发带着不怀好意?的意?思。
今个儿?一早便听见尔风在厨房里面熬煮醒酒汤的动静了,这卫家郎君必然是吃醉了,而且应当是醉得不浅。可方才绵绵火急火燎地奔到她面前时,连身上带着的风也没有一丝的酒意?。
那想必便只有这卫家郎君一人?吃醉了。
她站在门口?,抱着臂往里面瞧,看韵文自顾自地斟了一盏茶,又?是囫囵地灌了下去,于是将目光放回到面前这站在外头站立无措的少年郎君身上。
她自然是深刻记着她阿娘和她大哥哥同她说得话的,这般好的机会又?能上哪里去找!于是她伸手?指了指屋子里面的人?儿?,“都进?去了,你此刻守在门外又?是作甚么呢?不是来打叶子牌吗?”
卫籍刚想借着她的话柄子应下,忽而直廊里面又?传来脚踏声。“卫哥哥也是来打叶子牌的吗?咱们可得说好了,不准耍赖,输了定然是要?往面上贴白条的!”
韵文端着茶盏坐在屋子里,此刻真是觉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睁睁瞧着庾思晚捏着锦帕的一角,楼阁步摇铃铃地坠在发髻上,巧笑倩兮,身后跟着有些无措的卫籍,再后面是愤愤撅着嘴的连琢,实在是一幅奇特的景致,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却同时引来了三人?的目光。
庾思晚这才注意?到屋里早就坐着一个人?儿?了,瞧着她这张精致秀美的脸蛋,心里霎时涌上好些警惕。她回想起那一夜在庾府,她也是这样?端庄秀雅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是洛神下凡,一瞬便将众人?的目光吸了过?去,嫉妒的情绪在心里逐渐扎根蔓延。
那一夜,她是风光了,可她是丢尽了颜面!乃至原本以为她阿娘会来安慰她,结果回到元净阁以后呢?不过?是等来她阿娘的冷面嘲讽,和她那向来便不太对付的六妹妹嗤之以鼻的不屑。
“呀,原来周家妹妹也在呐。我还觉着奇怪,不是都说大家闺秀重在仪态,不应玩这些易于丧志的玩意?儿?,今个儿?也被五妹妹生拖硬拽着来了,真是稀奇事儿?呢。五妹妹,你说你也真是的,若是这打叶子牌人?手?不够,你分明是可以叫我和六妹妹的呀,何苦为难人?家这份端庄淑仪,是吧,卫哥哥?”
这话可不好听,因着在场的三人?顿时齐齐黑了面。庾思晚这话分明就是冲着韵文来的。她想着自己怎么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