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在处理自己的儿子,倒更像是在对待一个仇敌!
太子终究还未彻底被废除,可皇帝已经迫不及待将他的脸面往死里践踏!
搜身……群臣面上姹紫嫣红,不仅是太子脸面受创,他们的脸面也在东厂鹰犬肆意闯入下荡然无存。
一向颇得民心的太子一朝被废除,还被冠上谋逆罪名;东厂宦官阉人进入朝堂……这条条桩桩,都是在撕毁皇室的威严,皇帝是疯了吗?!
他是要天下人都看这样一个大笑话啊!
“昏君、昏君!昏君之相!”言官脸涨通红,眼冒血丝,他的痛斥声说出了无数扔在朝堂上停留不知所措的群臣的心声。
先前皇帝喜好玩乐,但却有太子殿下在旁辅助参政,社稷还算稳定,诸臣这才未曾上谏什么。
就算有怀揣不臣之心的叛军打着推翻昏君的旗号,处于高层位置的臣子却也未觉得先前的皇帝季霄是个昏君。
可现在……他们推翻这个念头了!
皇帝摔倒昏迷醒来后,不但性情大变,还昏庸至此,看样子他还试图将整个朝堂变成自己的一言堂。
有臣子垂下眼去,心道:此消息若传出去,势必民心之愤难以抵挡,我等只能置身事外,尽力不沾这样的风波……
他也更生出僭越之心——荧惑现世,这灾星指的,怕不是太子殿下吧!皇帝的御民之术,是一跤给摔没了吗?
季霄忙着去确认“太子”身上是否存在其他的猫腻,直接将群臣抛之脑后。
他认为自己身怀“驱邪避害”气场,就可以万事无忧,哪怕现在臣子群情共愤,倒最后事情也会偏向他这一边——
可季霄太高估了自己的气场。
群臣因了季霄这皇帝的身份,绝无可能对他有谋害之心,“驱邪避害”作用不到他们身上。
可他们虽无恶意,对季霄荒唐的不满却是飞速攀升。
经此一事群臣都不禁产生了一些异样的心思,他们更希望保全自身,在此之后见了皇帝都会多加退避,这一点是季霄绝无可能掌控得了的!
“失礼了,殿下。”
志顺低眉顺目走到谢烟客身边,哪怕这是皇帝的旨意,他们也不敢真像是对待死囚犯人那样去搜身。
他只是让谢烟客将外袍脱下,算得上细致地从里到外查了个遍,就放了手。
在太监面前的“太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紧抿着唇,往常的温和笑容荡然无存,黑眸空荡像是发神、又像是不知道落点于何处。
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宫内的老人,也算是看着这位太子殿下长大的,他们看了也觉得心口难受。
“殿下……”志顺凑近了,压低声音安抚道,“说不定这只是一时的,陛下很快就会把您放出去。”
他没有发现,自己说安抚的话时气都是虚的,有种踩空的、没底气的感觉。
说完他看了一眼阴冷、潮湿的天牢,和旁的太监对视两眼,匆匆出去了。等半刻钟以后,天牢里破例地送来了些崭新的被子,还有些除湿除尘的东西,为“太子”换上。
哪怕是现下太子落魄,除了那些个嚣张跋扈的东厂鹰犬外,也没人苛刻于他。
民心所向,并非只是一句虚言。
你瞧,他们都还是挂念着你的。谢烟客想,他回以那些进来更换被子的人一个温和的微笑。
等他们走了之后,他脸上的脆弱和苍白立刻消失,黑眸明净澄澈,将外袍重新解开,只数秒的功夫,谢烟客的里衣内层就被扯碎了一角,掌心多出一枚银亮的长针。
然后他歇了动作,在天牢里安静坐着。天牢里不会有一点透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