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间泛着点儿别样的甘甜,一刹间只觉得疲惫连并焦躁都被拂去了不少,这一声称呼后,他犹豫道:“你对巫蛊之事、怎样看?”
谢烟客瞥见季淮云一亮的神色,先是浅笑着说明这茶的种类:“知晓皇兄喜甜,用的新出的花茶。”
“……至于巫蛊之事,记忆里总是不自觉将它和借尸还魂那等诡闻联系起来。”
借尸还魂这四字一出,季淮云不禁脑内一阵触电的颤栗。
他惊疑出声,看向谢烟客,分辨不清他到底是随意提及,还是也意识到了什么故意为之。
季淮云这一次看向自己的二弟时,觉得他唇角的笑意像蒙上了一层轻纱,带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他看着谢烟客从自己手边抽走一本不重要、但处理起来足够繁琐的政务,翻开,柔软笔尖上带的墨迹很快在其上淡淡渲染开。
只一会的功夫,便有了清晰、果决的批注,这一举一动间行云流水,颇有些赏心悦目。
季淮云这样看过不止一次,他的二弟处理起这些来总是得心应手,就是连他府中的幕僚也差上一筹。
再繁杂的政务、再勾结混淆的说辞和人心,他的二弟季朝月都能明晰洞察一切,以一支笔将勾心斗角的人们玩弄、禁锢在一隅。
季淮云忽地浑身一激灵,既然如此,那这一次二弟的所言会是在暗喻什么吗?
他不禁将暗生的疑窦给细说了上来:“父皇身边没有找到可疑的人。改变最大的……反而像是……”
这大不敬的话语指向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太子季淮云说出:“……父皇。太医先前称父皇这次伤筋动骨,免不了长久修养,恐会有遗症。但数时辰后,他们突又一致改变说辞,说是并无大碍。”
“父皇不顾太医劝阻,上了盛席。可我分明记得,就在前一日,父皇称自己受到佛经感召,欲要行素斋。”
季淮云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浅浅的阴云,这样的反复、异常,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出现了很多个。
他没法不将这视作异常。
更叫他联想到巫蛊之事的是,季淮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父皇看他的眼神和先前……大相径庭!
没有慈爱,更像是在警惕地扫视、带着一股冰冷的探究之意,竟还夹杂着一丝陌生。
太古怪了!季淮云回想起从记忆里捞出来的那一幕,抿紧了唇。
这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谢烟客有些惊讶于季淮云的敏锐,但更多的可能是,太子对曾经的皇帝的感情很深。
曾经的“季霄”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但他是个合格的父亲,穿越者季霄再怎么伪装也体会不到这种亲情,怪不得会这么快就露出破绽。
谢烟客放下笔,目光幽幽凝视向季淮云一瞬,在他望过来时,又没有丝毫异常地将目光别了开去。
他先帮季淮云打了一次预防针:“那皇兄……要小心了。”
“幕后之人所求甚大,任何人都可能会对你下手。”
——包括我,谢烟客心想。
在没有探清季霄携带的系统的虚实之前,最好的办法不是让太子季淮云和这大变样的皇帝硬碰硬,而是暂且退居幕后——
让太子,假死!
季淮云听了一愣,认真地说:“我会小心的。不过二弟应当不会对我下手吧?”
他说到后半句,就带起了点温和笑容:“我相信二弟。”
“……嗯。”谢烟客扫了周围一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