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了。
“是啊,我是出于我的个人意志来掺和你们的事情,但是容我问你一句,白雁杀人,是出于他的个人意志吗?”
祁连咚地砸了一下玻璃,凶相毕露。
“陈文广的腿是他自己送到你车轮下边的吗?游星奕是自己扣动扳机自杀的吗?我的兄弟们是自愿被你的直升机砸死的吗?太子是故意炸塌了你的军火库把自己埋在下边的吗?那些十几岁的小向导,是自己活腻歪了离开家人来跟你玩生存游戏吗?”
莫林也想往前冲,但他被地上的破棉絮绊倒触及伤口,只能边爬边吼:“他们不配!凭什么强者就要照顾弱者?凭什么要我吃亏?”
“你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
“我恃强凌弱你要恨我,刘长州把你搓扁揉圆的时候没见你反抗啊?”莫林终于站了起来,朝他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痰,喷在玻璃背面那张扭曲的脸上,“狗东西,你当奴才跪久了,连自己都骗了吧!”
“刘长州折腾我,司晨利用我,朱鑫为了抢白雁回去给我下毒,今日是我他们这么做,明日换个阿猫阿狗也是一样待遇,规则又不是围绕我转的,我恨有什么用?但你要斩断我的情感,斩断我爱的人的情感,我会不恨你?”
“我的规则也不是绕着你转的,傻逼!”
“你他妈绕着自己转祸害千千万万无辜的人,今天我不管,明天轮到我依然鸦雀无声!”
莫林伸出一根恶毒的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却许久没有说出话,气得抡起软凳砰地砸到隔断玻璃上,可高强玻璃只是晃了晃,根本没碎。
“好好好,你真是给我上了一课啊祁连,藏在别人背后当懦夫还这么有理?别说得好像什么都是你做什么都是你来逞英雄!原本死白雁一个就行的事情非要牵扯那么多人,你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才来趟浑水,一个获利者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把他救回去的吗?你跟我有什么区别!”莫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这世上压根没有几个可用的人,唯一一个白雁背叛了我,我玩够了,败在他身上我认!而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死都不会让你好过!”
祁连把手从玻璃上收了回来,囚室里一片狼藉,他手上只有自己的血迹。
赢不是他赢的,仇不是他报的,他不是那么纯粹的人。支持着他一路撑下来的执念被莫林否认干净,和大义交织的私心被拉出来放在阳光下暴晒。
司晨,杜钰,球球,他们迟早要知道的。
他们迟早要知道自己不配被他们救。
想到这儿祁连反而释然了,他眨了眨眼反而笑了。那是个极其轻松自然的表情。
“没关系,”祁连说,“你放不放过我我都不会好过,但是你要兑现诺言。”
脚步声随着大门合拢的声音消失不见,探望区的重力感应消失之后灯光迅速熄灭。莫林没有再吼叫,漆黑中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
祁连原本以为他会面对暴怒的司晨、失望的杜钰和干脆不再理他的萧山雪,毕竟这些事情他连自己都没法说服。本性的遮羞布被扯掉,他跟莫林吵得面红耳赤但鸡同鸭讲,他不敢想自己在他人眼里会变成什么样。
自私、伪善、假仁义?
一个声音说我迈出第一步就是因为私情我活该;另一个声音说谁不是这样凭什么只苛责我?第一个声音又说如果不去管闲事可能真的就没这么多事;第二个声音说可是我又没有做坏事如果不管莫林现在说不定已经把燕宁吞了——
短短几步内他思绪乱得可怕,但都是水过无痕,脑子里什么都没剩下。
开门之前他只剩下一个念头。
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大概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监控室里的灯光柔和,杜钰坐在桌前看红外监控,司晨抱臂靠在对面的墙上,监听耳机摘下来垂在胸口。
然后有人炮弹似的冲过来正中心口。
球球双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到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他瘦极了,但是温热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