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六层是烧伤ICU,七层是外科和心肺,八层是神经科。他在这三层被推着跑了十几个来回,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有了自主呼吸能转进普通病房,谁想到护士给刀口消毒用的还是双氧水,好死不死让他犯了PTSD,缝线崩开一大半,床都没躺热乎就又转回了重症监护室。
开庭的时候,他才刚刚被推出来。
祁连真的感觉不到他了,精神连接断得一干二净,可是他的手依旧在抖。
审判庭上言辞犀利刀枪不入都像是假的,几个字就能让他魂不守舍成这个样子。司晨默默放慢了车速,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有时候她真的担心祁连会不会精神分裂。
这样的软肋是致命的,可她还不能把这根肋骨抽出来。万幸地塔伤了元气,燕宁站里的矛盾也被压下来,短时间内要养萧山雪还是要撒泼打滚,都随他吧。
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下,祁连脱力似的瘫在座椅上缓了好久,满头冷汗。
“……姐,神经后遗症是什么意思?”
司晨已经是烟不离手了。她先把车熄了火,没拔钥匙留着空调和点烟器,伸着脖子瞟了一眼,在云雾缭绕中慢吞吞开口。
“神志淡漠,不知道是失语症还是不愿意理人。”
“站长的人在监视他吧?”祁连尚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会不会是他害怕,或者警惕?他不信任人的时候是几乎不会配合的。”
司晨轻笑,不知是苦涩还是讥讽。
“游星奕一翻供站长的人马上就撤了。我安排周士吉他们三个轮班照顾,现在只有你去试试了。”
祁连似懂非懂地啊了一声。
单人病房在九层,他执拗地要一层层爬。司晨坐电梯先他一步,却没有进门去添堵的打算,便站在楼梯间的吸烟区等。
垃圾桶顶有个半拳深浅的凹槽,里边烟灰堆得满满当当,不知道都是被谁抽出来的。司晨的烟细而长,见缝插针让那堆烦恼的痕迹变得像个趴平的刺猬,紧接着名为祁连的刺头终于抓着扶手出现。
司晨夹烟盯着他,那是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在狭窄逼仄光线都回避了的楼梯间里,祁连捂着脸缓缓蹲了下来。
“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说,“他会不会恨我?”
司晨安静散着云雾,她沉默不语。
“你有没有特别想保护一个人,但是无能为力的时候?”
“有,但是她死了,”女人夹着烟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儿中枪,连眼睛都没闭上,前一天我们才大吵一架,因为她不想去练枪。那个家伙觉得我是天下第一,无论什么情况都能保护她。但是你俩不一样——如果是你躺在床上、他活蹦乱跳,你会恨他吗?”
司晨在烟灰缸里来回碾,灭掉最后一点火星,看着茫然的祁连笑了一下。
“别自责了,他在等你。”
这句话像是给祁连吃了一颗定心丸,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病房门口去。那个房门沉重得像是特训时的圆木,一边堪堪挂在墙上,另一边只能由他去推,非要在门板上留下汗手印不可。
门开了。
房间里没什么动静,空调开得不算太冷,这是阎王他们照顾人的极限了。
那是个白得有些扎眼的房间,窗外是燕宁湛蓝的晴空,因为久没通风稍微有点闷,消毒水的味道浸透每一个角落。病床似乎有些高,护栏都立了起来,两侧放着乱七八糟的监护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红红蓝蓝的电线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