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阁老昨日对四个?儿子道,“忍一时委屈不算什么,人在世上谁还没有挨过几句说嘴不成?莫在圣人面前失了体面才是。此番虽不至于?富贵荣华,只要你们兄弟不触犯国法,想?是应当能?保一世平安。”药劲儿还没过去,蒋阁老说这些话,全被儿子们牢牢记住。
至于?蒋阁老为什么如此笃定?只能说与圣人相知几十载,蒋阁老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蒋阁老也怕自?己身后人走茶凉,还没等落葬就被弹劾,尸位素餐这个罪名可大可小。眼下他?还活着,御史尚且有所顾忌,真等他?闭眼了,只怕弹劾的奏章能像雪片儿似地刮到圣人的案头。
做了几十年官,蒋阁老不仅了解圣人,便是对朝里的御史,那脉也是摸得?透透的。他?也确实病了这些年,说一句尸位素餐也不为过。只是到了还是想?替子孙博一回,哪怕是搭上一辈子的名声体面。
白阁老不知道圣人心中所想??还是秦阁老不能?体察上意?这两位为何?不言?本朝未有此事也只是其一,保全家小才是最主要的。
只要日后不是先太子一系登上大位,那以往那些亲近先太子的官员,是绝计落不到好的。新?帝心里也要思量一回,对自?己怀有二心的官员还能?不能?用?。
便是如今圣人还在,眼看着明面儿上也没有支持太孙之子继位的官员。先太子和先太孙在世时,一个?个?儿摇旗呐喊,恨不得?是那最卖力气的。如今又怎样?还不是装聋作哑。
吵嚷了有半晌,在首辅秦阁老和白阁老的弹压下,朝堂勉强保持安静。
在这个?当口儿,又有一个?御史涕泗横流地跪了出来,说什么先太子过世已?久,蒋氏兄弟这道奏疏包藏祸心,实是为扰乱朝纲,居心何?其不良,请圣人立诛蒋氏兄弟,以肃朝纲。
这已?经是非常严肃的指控,在蒋阁老面前杀了他?四个?儿子,和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圣人听到这话,目光陡然看向那位御史,老迈的圣人声音依旧锐利。
“卿的意思是,朕的儿子…不配作皇帝?”此言一出,便是秦阁老和白阁老,也不由得?抖一抖身子。
这话的意思太重了,这已?经不是先太子一人的问题,而是圣人的所有子嗣。圣人的儿子可不止先太子,三王还在朝上站着呢?谁敢说这三位也不配作日后的皇帝?那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御史面色突地一下惨白,强撑着才没有哆嗦道,“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呀!”这要是落实了,岂不是说自?己反对圣人之子继承大统?便是三王脾性再好,将来恐怕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地了。莫说将来,便是现在圣人一怒,又有谁能?替自?己求情?
这件事儿压根就不占理!
满朝文武此时心里俱是一个?想?法,这怕不是圣人早就布好的局,就等着他?们这些人往里面跳呢!现在就是想?反口,面子里子可就都没了。可要继续坚持下去,就得?得?罪日后的新?帝。除非三王一个?比一个?点儿背,都死在圣人前面,不然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好翻篇儿。
圣人阖了眼眸,轻声道,“平王、恭王、端王怎么看?”圣人一般在朝上轻易不会点三王的名儿,让三王到朝上来不过是应个?卯而已?。毕竟三王又不在宫里住,要是连朝也不上的话,可真就是本朝查无此人的状态。存在感比身上没有拆差事的安王还要低,毕竟安王还有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王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