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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捉虫】玉佩

师雁行在沥州临时租赁的小院不大,初春又冷,晚间母女三人久违地睡在一处。

鱼阵已经睡熟,江茴却突然翻了个身,小声问:“你睡了吗?”

夜色已浓,但借着纸窗外漏进的些许月辉,倒也能依稀看清轮廓。

师雁行翻过来,“怎么了?”

江茴沉默片刻才闷闷道:“我忽然在想,是不是被那位方太太利用了?”

在接到那家人送来的谢礼之前,江茴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可若只是巧合,犯得着这样厚重的谢礼么?

分明是另有目的。

而一旦想到这里,江茴就忍不住开始觉得,之前宴会上方太太找不到座位的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真的不识字吗?

就算原本没念过书,可作为当家主母,多年来迎来送往少不得接触名帖,真的会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出?哪怕记个轮廓呢!

话音未落,就听对面传来两声低笑,隐约带着点揶揄,“呦,如今越发长进了。”

听这话的意思,分明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江茴又好气又好笑,“你不早同我讲!”

顿了顿又担心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师雁行浑不在意道,“我还多谢你帮忙认识了朋友呢。”

若一味前怕狼后怕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见招拆招呗!

炕头烧得有点热,鱼阵睡了一会儿就开始蹬被子,师雁行和江茴轮流给她盖。

江茴帮鱼阵理了理乱发,叹了口气,“唉,你们这些人啊,恨不得有八十个心眼子,也不知怎么长的。”

原本还觉得帮别人解围,又交到谈得来的朋友,她还挺高兴呢。

如果真是对方有意为之,那可太伤心啦。

师雁行听出她语气中的沮丧,便伸手从炕头摸过来一只橘子剥开,“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到底是不是的,也不过是你我猜测罢了,万一就是赶巧了呢?”

撕裂的果皮内瞬间迸发出浓郁的柑橘清香,叫人精神为之一振。

烧炕的屋子容易口干,大家都习惯在炕头放点水分大的水果,譬如梨子、林檎果和柑橘之类的,渴了就抓过来啃一口。

闻到这股味儿,江茴本能地舔了下嘴唇,突觉口干舌燥,然后手里就被塞进来沉甸甸凉丝丝的果实,微微带着弹:

一只光腚橘子。

师雁行又剥了一只自己吃,边吃边道:“就算是有意安排的也无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没点小心思?不然早被吃了。”

江茴才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听了这话表情就古怪起来,忽然来了句,“你几岁?”

师雁行才要答,马上就回过神来被套路了:

之前她就跟江茴说过现代社会法律意义上的成年,这副身体可还不算成年呢。

“吃橘子……”

正说着,睡梦中的鱼阵抽动下鼻翼,强撑着眼皮伸出手往空中抓了几下。

师雁行和江茴在夜色中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师雁行起了坏心眼儿,故意将香气刺激的橘皮从鱼阵鼻端划过,小姑娘刷一下睁开眼,砸吧着嘴儿道:“橘子!”

江茴跟着笑起来,欠身拍了师雁行一把,“偏你闹她!”

说着,又抓过短袄披上,摸了炕桌上的火折子来点蜡烛。

鱼阵揉揉眼睛,听母亲和姐姐笑,便也跟着嘻嘻傻笑起来,又迷迷糊糊往师雁行怀里扎,黏黏糊糊道:“姐姐,吃橘子。”

师雁行顺手往她嘴里塞了两瓣,又戳戳小姑娘圆鼓鼓的腮帮子,“宝儿姐姐好么?”

才睡醒的小姑娘反应有点慢,眨巴着眼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宝儿”是谁,又点头,“挺好的。”

“挺好就好。”师雁行摸摸她的脑袋。

只要那家人不存坏心,耍点小心眼无妨。

师雁行自己一路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没什么资格说旁人。

外间值夜的秋分见里屋亮了灯,忙披衣过来查看,见娘儿仨都如出一辙包着被子蹲在炕头吃橘子,一时啼笑皆非。

吃了个橘子反倒开胃,师雁行摸摸肚子,朝秋分招招手,“饿不饿?”

秋分:“……还行。”

师雁行果断道:“那就是能吃点儿,你去瞧瞧外面谁值夜,托她去厨房下两把干挂面,谁饿了都去盛一碗。就用我前儿熬得那个酸汤,撒一点牛肉丁。”

秋分原本不饿,被她这么一说,瞬间想起之前吃过的酸汤牛肉面:

浅金色的汤汁内卧着白色的挂面,煮熟的牛肉起起伏伏,偶尔跟剁碎的泡椒沫碰在一起,又酸又辣……

“好咧!”

第二天一大早,师雁行就往徐掌柜的银楼去了。

双方间再一次确定了合同内容和需要的金银锞子款式,然后当面签订文书。

临走前,师雁行还特意请徐掌柜帮忙推荐挂饰。

“给朋友的孩子的,一个六岁,一个九岁,略贵重些才好。”

银楼只是统称,里面并不只卖金银饰品,还有许多珠玉宝石等。

虽说那鹿皮是谢礼,可若要通城合作的话,还是得给孩子送点见面礼。

当然了,如果后面谈不成,完全可以转手送给有福和有寿嘛!

才签的合同,就来照顾自家生意,徐掌柜很是欢喜,果然亲自推荐了一对金镶玉团玉佩,上面刻了麒麟腾云纹样。

“我也不糊弄你,这玉料属和田玉,但是玉质不过中等,小孩子带出去正体面,却不会过于奢华。”徐掌柜非常诚恳地说,“且麒麟乃瑞兽,忠心护主,意头是极好的。”

玉佩统共不过核桃大小,给小孩带正好。

师雁行对光看了下,确实如他所说,也就点了头,“多少钱?”

徐掌柜笑道:“若给外人么,明码标价,四十两一块。既然是师老板要,六十两,这一对您拿走!”

国人爱玉又喜金,这两样凑在一起,怎么都便宜不了。更何况还沾了和田玉的名头,这个价格也算实惠了。

师雁行痛痛快快付了银子,又去找**打听付春生的底细。

付春生就是那位方太太的相公,之前送皮草箱子来的那个。

**倒是知道这个人。

“怎么忽然问起他来?难不成又要跟他做什么买卖?”

这八竿子打不着嘛!

师雁行也不瞒他,简单把事情说了。

**唔了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确实也太巧了些。”

这是要给付春生和通判大人之间牵线搭桥呢,难度非比寻常,一个弄不好先把自己搭进去,小心无大错。

师雁行伸手帮他倒了一杯茶。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论资历,他比我久;论年纪,他比我长,又是沥州本地人,怎么就还没打通衙门的关节?”

**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你也懂吧?”

师雁行一挑眉,差不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打通关节有什么用?衙门倒是常年在那儿,可衙门里的人常换呐!

“杜泉杜大人是五年之前来的,而周斌周大人是三年之前来的,”师雁行缓缓道,“这两位年根底下都没接到调令,甚至没有入京述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调走。但通判非皇帝心腹不可任,想必那位周大人至少还要在本地做上一届三年。杜泉杜大人嘛,今年底也未可知。”

**点头,“对喽!”

知州和通判分管的项目不同,而且很多时候通判的权利甚至比知州还大,正如之前师雁行所言:在其中某位大人明确表示会为“你”撑腰之前,一个都开罪不起。

喝完一杯茶,他才继续道:“那付春生原本打点好了上一任知州和通判,奈何任期到了,走了,不管了!这几年下来,杜泉杜大人倒是笼络得差不多,只是那位周大人看着笑呵呵的,毕竟是京城直接钦点拨过来的,眼光却高。”

说的不好听一点,周斌夫妇压根就瞧不上付春生!

如果周斌短时间内就会调走,付春生也认了,瞧不上就瞧不上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眼见着他至少还会再留任三年,这不要了命吗?

不怪他着急。

师雁行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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