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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红油串串

“哥,难不成你真要跟姓师的那小娘皮搭伙做买卖呀?”

这日王江正在聚云楼包厢内与另一位掌柜密谈,王河也不知哪儿听到的风声,突然闯进来质问。

“二爷,二爷,您不能进去……”

后面紧跟着的两人是王江心腹,本来奉命把守,奈何来的是王河,又不能真下死手拦,跟过来的时候都快急哭了。

王江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快。

那两个心腹直接就跪下了,二话不说,先砰砰磕了两个头。

“大爷,这实在是……”

拦不住啊!

而且谁都知道这两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万一真闹出点什么来,回头掌柜的不还得反过来责怪自己吗?

坐在王江对面那人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眼珠转了两转,装着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主动站起身来,去架子上拿了自己嵌着翠玉片的春帽。

“王老板,不巧了,正好想起来家里还有点事要处理,恕我失礼,先行一步。”

王江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下,领情,站起身来送了两步,“慢走,不留,回见。”

那人点了点头,路过王河身边时,还拱了下手,“二爷。”

王河胡乱嗯了声,大马金刀去他刚才的位置上坐下,又嚷嚷着叫人上好茶,换新点心来。

那人神色如常下了楼,上了自己来时的轿子,直到坐进去了,才微微挑开一点轿帘,往方才自己和王江说话的包厢方向瞅了眼,回想起分别时王河的无礼,嗤笑一声。

“走吧。”

“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不知道我在见客吗?”

王江这次是真有些不大高兴了。

王河抓点心的动作一顿,瞬间收敛许多,声音也低软下来,“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太着急了,哎不是,你真要和那个丫头片子一起干啊?”

他还真挺怕王江的。

王江不答反问:“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

这几天确实有不少同行明里暗里过来找他试探口风,王江城府极深,每次都在打太极。

他不讲自己的意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只是拿那些暧昧不明的话去套别人的想法。

有的人趁机站队表忠心。

“王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入席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会长我看是老糊涂了,连这种事儿也允……”

“说的是。她走到这一步,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咱们认!可若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她一个外来的黄毛丫头还想在这儿扛旗?把咱们当什么人了?!”

“这事儿我就一个态度,王老板,您若参股,咱们大家都跟着干,若您不参与,我们也就甭掺和了。”

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王江压根没当真。

鬼话人人都会说,尤其是商人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一分真心就不错了。

别看这起子人现在说的热火朝天,恨不得以自己马首是瞻,可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自己起头担风险,他们缩着脖子跟着混饭吃。

是,师雁行上位确实压他们一脸不舒服,可真不高兴了,你们怎么不自己上?

这会儿想吹捧着我晕了头,拿我当枪使?

做梦去吧。

一旦自己应了,往后他们赚得着钱,赚不到钱,就都成了自己的责任。

说句最不中听的话,倘若来日遭了灾,这群人跑得能比蜈蚣还快!

其实王江以前还挺享受这种奉承的,谁不喜欢被人捧着呢?

可跟师雁行接触过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口味好像有些变了。

现在再听这些拙劣的马屁,就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行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散了吧。”

叨叨了半天,话里话外都是怂恿着自己上,一群大老爷们儿出门也人五人六的,愣是半个正经主意都挤不出来,没劲!

姓师的丫头说话虽然直愣,偶尔不大中听,但该办事的时候是真办事,每句话都言之有物。

等谈好了,又能迅速放下身段来哄人,这就很受用。

王河嘟囔一声,“他们都听你的,谁给我报信儿啊?我是见你这两天都窝在家里没动静,约你去看戏也不去。”

说着,他嬉皮笑脸凑上前来,“哥,就之前你看好的那妓/女碧荷挂牌了,咱们去瞅瞅?”

“别打岔,我说的是正事。”比起女人,王江自然更爱钱。

只要有了钱,多好的女人买不来?那都不用急。

王河渐渐收了笑意,一把把剩的半块点心渣子丢回盘子里,急得跺着脚问:

“哥,你干啥非往外走不行?五公县就这么不好?”

王江反问他,“那你干啥非缩在在这里?害怕?”

王河脸一白,兀自嘴硬,“怕?我怕个屁!我天生就不知道这字怎么写!”

吼完了,兄弟俩一时都没说话。

其实谁都知道症结在哪,但是没人敢亲手戳破伤疤。

兄弟俩的爹早年挑着担子卖货,王江跟着沿街叫卖,王河还小,被塞在筐里挑着。

风里来雨里去,很苦。

后来为了多挣点钱,老王带着俩娃娃在州城做买卖。

挣得确实多,奈何因为不知道忌讳,去之前没拜山头,没打听清楚,闯到别人场子里去。后来就被堵住,打了一顿,货也砸了。

再后来,老王一辈子没踏足过州城,老老实实在县城开了小饭馆。

后来小饭馆儿渐渐壮大,老王也不行了,临死前抓着俩儿子的手喊,“真不甘心啊!”

喊完就死了。

其实王江不太清楚他爹到底是哪不甘心,没来得及问。

是不甘心当年没犯错就被人打了一顿?

还是单纯不甘心一辈子止步于此,憋憋屈屈死在小县城?

同样的遭遇落在不同人身上,就是不同的结果:

王江死都想死在州城,王河死都不想去州城。

“州城,”良久,才听王江慢慢开口,“我是一定要去的,正好你留下守家,这酒楼旁人看着我不放心。”

“你要为了外人跟我散伙?!”王河都傻了。

“哥啊!”他急得脸都红了,唾沫横飞,“那就不是个好地方!再说了,那小娘皮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那就是个妖精变的,糊弄起人来一套套的,连知县大人也上了当。

她可是一上来就抢咱家买卖,我不去砸她摊子就不错了!你以为她真那么好心拉你一块赚钱啊?要是真有这种好事,谁不是揣在自己怀里?”

“二弟,慎言!”

王江啪的一拍桌子,黑着脸道。

真是反了天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叫知县大人也上了当?

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精,老百姓一家子都被骗死了,他们也不会上当!

之所以苏北海看中师雁行,就证明她一定有过人之处!用得上!

王江很少对弟弟这样疾声厉色,王河一时都被吓住了,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江才叹了口气,隔着桌子用力捏了捏王河的肩膀道:“老二,听我一句劝,你我亲兄弟亲手足,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情分谁都坏不了!可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就这点念想,我不硬劝你,你也别来拦我,成吗?”

王河一点点红了眼眶,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想起了儿时的遭遇。

他那两片厚嘴唇剧烈抖动着,整个人猛地往上一起,埋头就往外冲。

“老二!”王江没有追,而是空前认真的说,“你若出去惹事,就是亲手毁了咱们的兄弟情分。”

王河攥着的拳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紧紧咬着腮帮子,头也不回往外走。

“……人不够,回头买了大宅子,少说也得十四个人才周转得开。”

师雁行手边摆着好几张草图,还有好多现代的公式,正噼里啪啦反复计算搬家以及业务扩张之后可能用到的人少。

店面里的人手已经买了,就让三妹她们带着,能独当一面也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儿,急不来。

好在现在三妹她们差不多练出来了,简单的菜不用师雁行经手,倒也清闲。

前头忙活的人随时可以从县城里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不必担心。

唯独一个让她头痛的就是护院的人手,现在也只有胡三娘子她们三个,别说日后去州城开店,光搬新宅子都不够铺的。

前儿周开来给自己看了几个房子图纸,确实都够宽敞,够气派,可门窗屋子也多,夜里就必须安排人巡视。

这么一来,现有的三名护院就不够用的了。

师雁行便召集了胡三娘子、姚芳和李金梅,问她们还有没有相熟的,值得信赖的同行。

若有,只管写信请过来。

三人都是相扑界的好手,认识个把人自然不在话下,果然先后举荐几位,又写信。

要说加入五公县商会没好处?倒也不尽然。

就好比现在吧,哎,有人捎信了!

这年月,私人消息往来非常不便,要么专门打发自己人跑一趟,要么就看有没有熟人往那边去。

以前师雁行只认识一个**,选择面非常窄。

可现在不同了,随便在商会里扒拉着问一遍,哪怕大家的买卖过不去,大多也有个亲朋好友的在附近,略给一点钱也就给捎带着了。

当时师雁行还感慨呢,原本想着加入商会的第一要务就是发财,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先启动的竟然是一张活的快递网!

“掌柜的。”胡三娘子突然朝门外面努了努嘴。

师雁行下意识顺着往那边一看,就见许久不见的王河正站在树荫底下,直勾勾盯着自己。

已是三月末,处处繁花似锦,草长莺飞,王河站的不远处就是一片八宝花,粉的白的小小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娇艳动人。

空气中浮动着暖意,暖意中沁着淡淡花香,馥郁芬芳。

老实讲,若换成一位二八俏佳人,或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立在那里,当真美如画。

可偏偏是个膀大腰圆,脸黑如炭的王河,生生坏了意境。

不行,真不行,这画面真的太阴间了。

只是这么一眼,师雁行瞬间明白了古人口中的: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构图和意境可以接地气,但绝对不能接地府。

“掌柜的,要不要我把他打发走?”

胡三娘子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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