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又来了。
掀开车帘,赵佶问护侍马车旁的禁军指挥:「到哪里了?」
指挥急忙道:「已出东大街,前方转向大相国寺,还要沿御街走几里才到郡王府。」
赵佶看着马车外漆黑无人的街道,不踏实地道:「有没有发现异常?」
指挥一愣,下意识左右环视一圈,道:「并无异常,殿下的意思是———」
赵佶笑了笑:「无事,你们继续走。」
东大街是汴河旁的沿街,转弯便是御街旁的大相国寺。
马车和二十馀骑禁军正要转弯时,异变顿生。
御街和东大街的拐角处,一辆满载秸秆草堆的人力拖车静静地停在拐角的路中央,赵信的马车刚转弯,拖车上的草堆突然被掀开,紧接着,拐角商铺楼上的阁窗也被打开。
十馀支利箭瞬间射出,目标都是赵信乘坐的马车。
赵信本就心头不安,听到车外的动静后不由心神俱裂,就在十馀支利箭射出去的同时,赵信也从马车后方的小窗钻了出去。
就在他钻出去的一刹,刚才他盘腿坐着的位置上,已颤巍巍地插满了箭矢。
仅仅只差一瞬,赵信竟逃出生天。
这时郡王府的禁军也反应过来了,指挥大喝道:「有刺客!护住殿下!」
此时的赵佶脸色苍白,整个人趴在马车后面的地上,使劲将身子缩进漆黑的阴影里。
马车的前方,郡王府指挥已率领禁军拔刀而上。
刚迎上装载草堆的拖车,迎面又是一轮箭雨射来。
禁军慌忙后撤躲避,一片混乱中,趴在地上的赵佶突然一声闷哼,额头上的冷汗如雨潜潜而下。
赵佶的大腿中了一箭,但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害怕暴露自己。
此时的赵佶又惊又怒,今晚的刺杀显然是以他为目标,而且看得出事先经过谋划的,专门等在此地,专门准备了冷箭,只求一击致他于死地。
刚才是他命大,生生从鬼门关抽回了一只脚。
否则若换了别人,第一轮箭雨他便躲不过去,他乘坐的马车已被射得像刺猬了。
此时赵佶的脑海里莫名想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赵孝骞当初在暗巷被刺,也是他的安排,也是用弓箭射杀,那时的赵孝骞同样命大躲过去了。
今夜,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所以,是赵孝骞吗?他发现了自己?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奉还?
相比死亡的恐惧,赵信更在意的是这个疑问。
因为他自问自己隐藏得无比完美,前后发生了好几桩事,但从未留下任何痕迹。
赵孝骞是怎麽可能发现自己的?
此时马车的前方,郡王府的二十馀禁军已有近半中了箭,指挥一边扬刀一边扭头膛目厉喝。
「快带殿下突围出去!快!」
剩馀的禁军在马车后面找到了赵佶,不由分说扛起赵信就朝东大街飞奔而去禁军的身后,仍是一轮轮箭矢激射而出,逃跑之时又有数名禁军后背中箭倒地。
赵信被禁军扛在肩上,五脏六腑被颠得快吐出来了,大腿中的箭愈发疼痛。
眼看快突出重围,赵佶咬牙道:「这是必杀之局,不能走东大街,换条路,
进巷子!」
指挥点头应了,赵佶又道:「派一人穿过小巷,到御街上大声呼救,引来巡城禁军。」
说完赵佶的脸色愈发苍白,咬着牙道:「进巷子后,找块乾净的布给我止血包扎,我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