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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谜题终现

第70章 谜题终现

这座酒楼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热闹非常。

而角落处的两人却皆是一言不发,像流水中心的两块静默的礁石。

最终。

还是古均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森寂。

「觉得讶异麽?玄真派内竟还存有良善之辈,倒真似千年的铁木开花盛蕊了,叫人闻所未闻。」

古均脸上流露出一丝莫名笑意:

「你方才听见老夫那番要除魔卫道的言语,可是心头鄙夷,恨不能啐在我的面上,叫我闭上这张嘴?

明明自家宗派内都到处是强取豪夺的魔道行径,晏飞臣只手遮天,行事霸道狂妄,视人命如草菅;派主更是不管不顾,只任由他施为,源济上人左右逢源,唯利是图,老夫更是一尊庙里供着的泥胎木像,只参食香火,却不做实事……」

他看向陈珩,道:

「你可是这般作想的麽?」

「弟子不敢。」

陈珩起身而立,避席再拜。

「你也不必在老夫面前作伪了,此间派中人物仅只伱我二人,这些都是实情,又有什麽说不得的?

现在再教你一个道理,做人须得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蒋谷炼师因幼子死在了魔道的血祭之法上,一直都对魔门的种种左道之术痛恨非常,我方才那话乃是特意说给他听的,要叫人传出去,让他知晓你并非魔道的真炁根底,而是出自玄宗,是可以放心收入门下的!」

古均老眼抬起,突然话锋一转,道:

「可还记得?在你寡母死讯还未被晏平刻意传至小甘山的时候,你虽心中积郁,却对仙道也是颇感兴趣的很,有一次还不知死活,竟拦下了派主外出的法驾,向他请教想要证就胎息,应该去读些什麽道书……

当时的晏飞臣被你气得脸色铁青,若非晏蓁拼命劝阻,恨不能当众鞭死你。你或是忘了,我倒是对此记忆颇深,至今都记于心中,因你那一刻实在大胆的很,也实在不知死活!」

陈珩眼神微微一动。

没有开口。

「可惜,你的向道之心也便只有那一时片刻了,自晏平的将你寡母的死讯传来小甘山后,你这人,便成了一条被抽去了脊柱的狗,只会哀哀呜鸣了。」

古均冷笑了一声,继续道:

「若不是晏蓁叫人用神念日夜监看你,你陈珩还能坐在这里同我说话麽?只怕早就自裁了,现在都不知转世去了何方,真是可笑!」

「可长老为何如今要助我?」

陈珩声音沉静如平湖,道:「往日里,珩还从未得过长老如此的青目。」

「为何?因终究是玄真派欠你的,因你今时不比往日,也因我想叫念下我的好,欠下我的一桩大人情!这便是实情了!」

古均道人面无表情:

「你若是从前那副模样,我自然懒得高看你一眼!我纵然是再如此的慈悲心肠,可一介凡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何苦为了你去与晏飞臣来做对,平白给家族招惹来祸患?可你如今不同了,周行灵是被蒋谷炼师悉心自幼调教过的,是洞玄炼师的高足,连他都对你称誉有加!」

他直视陈珩,双目透出一丝精芒:

「离晏蓁死后这才几个月?你便连破了胎息丶练炁!这样的天资,连蒋谷炼师都要动容,就莫说是我了,大好时机在前,怎能不提早下注?」

「原来如此,长老想要我如何去还上这番人情?」

陈珩笑道。

「你若真活着从地渊出来,并拜入了蒋谷炼师门下,一百年——」

古均伸出十指,缓声道:

「我要你庇佑我的族人百年,使他们在凡人世俗里享受富贵,不虞有冻饿刀兵的苦楚,若是有成器的,你还需将他们引入仙道门径,如何,可愿意麽?」

陈珩沉吟片刻,并未急着作答。

「你之所以还能活着,无非是晏飞臣纵然再如何跋扈,也不敢于明面忤逆派主,坏了派主遣人入地渊寻宝的大事,可等你从地渊出来之后呢?」

古均淡淡道:

「可若等你从地渊出来之后呢?派主哪还会再管你!你与此人非亲非故的,他纵是与晏飞臣再不睦,也绝不会因为你一个小卒子,而提前翻脸,将事态闹僵。」

「不过长老又怎知我能活着从地渊出来?」

陈珩声音一顿,思忖了半刻,口中言道:「还有,不过是庇佑族人百年,长老应也有不少门人故交吧,为何会将此任托付我这个寻常弟子身上?

「你若是死在地渊里,自然一切皆休,什麽事情都是空话了,今日权且当我白来了一趟,而至于为何托付于你……」

古均悠悠开口:

「你以为你在炀山做的那事,没传出去吗?连许稚这种性情唯诺怯缩的人,你都不愿唬骗他,还与他均分了斩获所得。我也算是知你性情的,既又有如此天资,我不将身后事托付于你,还能给谁?」

炀山……

斩获所得?

听到这番话,陈珩不由得摇头失笑。

除去炀山道人后,他得手雷火霹雳元珠,本就是占上大便宜了,可在古均嘴里,倒像是自己是舍去多大的获益,吃上了亏一般。

而这时,古均该说的言语都已经说尽了,也自然没有要再无陈珩闲谈的意思。

他将一枚巴掌大的鹤翎信物从袖中摸出,搁在桌面,便招呼酒保来结了帐,就欲起身。

「长老,恕弟子冒昧了,我实在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陈珩突然唤住他,眼神难得透出一股郑重之色,拱手施礼。

「许稚师兄。」

他说:「当初,真的是因为怯战不前,才被长老开革出门墙的吗?」

「……」

古均脚步一顿,没有应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将身子一转,眼缝里的目芒像刀光一样的逼人,割得人肌骨生疼。

「你敢在我面前提这事,不怕死麽?」

「长老毕竟还需弟子留下有用之身。」陈珩再拜了一拜,面色不改:「恕弟子妄为了,可许稚师兄终究是待我如友,弟子别无他想,只是欲知一个实情罢了。」

「知实情?只怕你是想替他洗去一身的冤屈吧。」

古均闻言冷笑一声:「是不是怯战,又能如何?都早已过去这些年了,还有什麽好言语的!」

「我的独子是死了,我终究是个人,不是泥胎木像,也不是个菩萨!」

话音才落,他的身形便已须臾消失在原地,一道黄光往云空一盘,便也不知去了何方。

而陈珩缓缓抬起头,将桌上那枚鹤翎拿入手中,重新坐下,也是一时无言。

从始至终。

两人都默契未提起地渊之事,更莫说什麽向派主请托,免去地渊一行了。

无论古均还是陈珩都知晓,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既然领了符诏,拿了卖命得来的财货,那以艾简待门人如奴仆马牛的性子,便是绝容不得反悔了。

莫说蒋谷炼师如今还仅是观望,并未非认定了要收他为徒不可。

就非这位炼师真非他不可,艾简也定不会放人,说不得还会觉得这是在折损自己的颜面,更加触怒他。

区区一个洞玄炼师罢了,三十年前他于小甘山开宗立派时,不知杀得多少人头滚滚,剑上也不是没有沾过洞玄炼师的血。

……

「便是有命出了地渊,只怕,也要辜负这番好意了……」

陈珩摇摇头,便将手中那枚鹤翎收入袖中了,也不多看。

修行一道:法侣地财。

前身那时是别无选择,错入了门派,如今自己重活一生,已有教训在前,自然不会再重蹈一世覆辙。

纵是白鹤洞再如何的兄友弟恭丶风气良善,可在那里,终究成不得金丹真人,更莫说什么元神返虚大道了。

这方宗派若是切实论起来,甚至还比不得自身如今所在的玄真派,毕竟艾简的杀力超群,压得周遭几家都不得不俯首。

连那些被自家派主视为奴仆的玄真派弟子出行时,气焰都比别家弟子要更要嚣狂些。

「要拜入大派,至少也是要有元神真人驻世的宗派,如此一盘算下来,合用于我的,便唯有一个南域的花神府了……」

陈珩心中叹了一声。

旋即看向左侧山水屏风。

声音淡淡,道:

「师姐,听够了吗?够了便出来吧。」

屏风之后,青枝猛得啊了一声。

随后在一阵杯筷碗盏碰撞的嘈乱声响中,卫令姜有些尴尬地低着脑袋,一步步慢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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