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当年基哥封的王爵,来头都很大。这些人经过这麽多年,很多家族成员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根独苗的也不是没有。
这些人来汴州避难,朝廷要是不收说不过去。收了,难道还让这些小虾米顶着什麽「渤海王」这一类的王爵麽?
那也不合适啊。
所以来是可以来,但是要直接降级处理!
卢迈认为,这道圣旨似乎让李偒有理由去团结一部分李氏宗室。
「本官明白了。」
方重勇轻叹一声。
他知道,自己跟李氏宗室的深层次矛盾,是没有办法缓解的。
这是天下到底谁说了算的大问题,是大是大非,没有任何妥协的馀地。
「官家,没有千日防贼的说法,此事必须处置了。」
卢迈这回没有退让,一定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覆。
「找些退伍的老卒,让何昌期带到郓州整训编练一下,以巡河的团结兵身份为掩护。
何老虎的夫人有孕在身,已经快生了,正好给他放个假。对外就宣称,何老虎已经回家陪夫人待产了,不对外见客。
合适的时候,本官会去大野泽查看那边渡口和粮仓,引蛇出洞。剩下的事情,你来操办吧。」
方重勇疲惫的摆了摆手。
李氏的这些傀儡天子,太宗的雄才大略没有继承到,那些小肚鸡肠的阴谋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们知道汴州已经被方重勇经营得跟铁桶一样,哪怕天子在皇宫里多养条狗,方重勇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无论这些人想做什麽,只要是在汴州,那麽成功的可能性寥寥无几,或者直白点说,就是没有任何可能。
所以,这些人选择离开汴州,但又在水路距离很近的郓州训练死士,以备不时之需。
以李氏宗室的财力,供养这些死士,问题还是不大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卢迈对方重勇叉手行礼道:「请官家放心,下官一定办好。」
「对了。」
正当卢迈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方重勇清冷的声音:「李偒次子明日上宫墙游玩的时候,不慎从城头坠落身亡,令人深深痛惜。本官哀痛不能自已,你替本官写一副挽联送过去吧。」
听到这话,卢迈瞳孔骤然一缩。
「属下这便去写挽联。」
卢迈叉手行了一礼,随即走出了府衙书房。出来之后,才察觉自己后背已经全部被冷汗打湿了。
他的任务,又怎麽可能只是写挽联而已?
卢迈面露苦笑,这位官家的手段,实在是直截了当。
方清就是这样,虽然他在汴州大街上买东西都给钱给足从不还价,不曾听说他欺压过谁。
然而他一旦知道有人要杀他,那麽反手就是一刀,往往在别人动手前就会提前下手,从来不会有任何怜悯。
李偒只是派人在郓州训练死士,方清就先送他一个儿子上路作为利息,其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在这方面,方重勇完全称得上是一个「论心不论迹」的大恶人。
……
襄阳城,紫宸殿后面的天子寝宫内,李璬正在听卢杞的汇报。
卢杞正在禀告一件公事和一件私事。
所谓私事,这件事就是颜真卿的族兄颜杲卿,被汴州那边放回来了。而且,听很多人说,他的样子,不像是受过严刑拷打,起码从外表上看不出什麽来。
看起来身材依旧高大,白白净净能跑能跳的。
当然了,类似那种找一百个美女,在床上夜夜笙歌的酷刑,从外表上自然是看不出来的。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总之,听到卢杞的描述后,李璬觉得颜杲卿在汴州「坐牢」,似乎待遇也没差到哪里去。
换言之,方清似乎对颜氏挺礼遇的啊。
「陛下,方清此人极为歹毒。
李亨之女容貌惊为天人,被他掳掠后养在外室。
听说他在玩弄此女的时候,喜欢将其带进院子里,扒光了衣服后,将对方捆在树上,然后做那不齿之事。
微臣听闻其那场面淫荡下流,不堪入目,方清以此羞辱宗室。
此女每每惨叫,那声音外人隔着院墙都能听到,此事汴州人尽皆知。
但他对自家妻妾,却又非常礼遇爱护,可谓是待遇天差地别。」
卢杞绘声绘色说着关于方重勇的夸张黄段子。一边说方重勇对李怡很黄暴,玩得很野,玩的时候还要虐待殴打。
一边又说方重勇其实很自律,完全就是个正常人,在家中根本不会那样发狂,和妻妾都其乐融融,不曾有什麽疯狂之事。
言外之意,就是方重勇玩宗室女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报复李氏宗室,骑在皇权头上拉屎,满足畸形的权力欲望,才是其内心写照。
人物,事件,结果都是真的,但过程是不是真的,就很难说了。
卢杞精通谗言的「九真一假」之法,该实锤的地方实锤,该夸张的地方夸张。
李怡给方清生了两个孩子是真,两人经常上床是真,总不能说他们之间什麽事情都没发生吧?
但加入卢杞绘声绘色的描绘,明明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水乳交融的缠绵,就变成荒诞不堪,可比北齐旧事的强暴了。
同一件事,说法不同,给人的观感也是天差地别。
「捆在树上办……那事,很有意思麽?」
李璬好奇问道,似乎关注点不在卢杞强调的地方。
听到这话,卢杞面色尴尬讪笑道:「这个微臣也不清楚。微臣只是想说,方清此人丧心病狂,但凡他要羞辱的人,无论是绝色少女还是糟老头子,全都不会放过。颜杲卿被方清礼遇,只能说明方清不想羞辱他。若是方清要羞辱颜杲卿,多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断条腿回襄阳都是方清手下留情了。」
听到这话,李璬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卢杞这个人虽然喜欢胡说八道,但有件事是真的:方清对于颜氏确实另眼相待,非常礼遇。
这个做不了假。
李璬心中一阵烦躁,他低声呵斥道:「李怡毕竟是宗室女,她虽然受辱,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以免损害天家颜面。朕以后不想听到类似的事情!」
「微臣遵旨。」
见目的已经达到,卢杞连忙告罪。
方清在床上玩女人玩得多花,不关他啥事,卢杞的目的,只为斗垮颜真卿而已!
卢杞随即将写有自己「理财之法」的奏章,递给李璬,这才是今日面见天子的「正餐」。
「五百万贯?」
李璬瞬间从软垫上站起身来,惊呼出声。
「爱卿今年年内,可以筹集五百万贯?」
李璬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卢杞问道。
「倘若做不到,卢某提头来见。
但陛下要给卢某专断之权,若有掣肘,那便无法完成了。」
卢杞义正辞严的叉手行礼道。
「好好好,朕这便写圣旨!」
李璬只看了第一页,就立马拍板!根本没细看卢杞的计划是什麽。
反正,只要能筹集五百万贯,哪怕让他卖官鬻爵也在所不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