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国子监里纵论是非丶第一次办诗会观剑的学子们来说,这样真正的江湖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本已落定的鲤馆之案就这样被两把剑掀翻,整个太平漕帮一夜覆灭.可以想像在后面很多天里,这都是停歇不下的谈资。
只有郑之伊面色僵硬。
但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位公子的情绪了,庭花定定地望着人已经消失的湖面,忽然一抓旁边傅芝云手腕,转过一双晶亮的眼睛:「下回诗剑会如果请不到裴同窗的话,我会死掉的。」
「.」
枫影台上,崔照夜安静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湖面,只觉灵魂整个醒过来了。
从小到大多少年,她为剑这样东西着迷,可那些至高的剑门,无一不隐隐指向一个她并不喜欢的方向。
「无情」丶「天」丶「无漏」丶「空」.越高的剑,越容易出现这样的词语。崔照夜很钦佩那些历代剑者的才华横溢,也真的为颜非卿这样的剑者神思一清,但正如她所说:「我还是觉得『剑』应该是属于『人』的东西。」
可惜三十年来寻剑客,崔照夜并没有期待自己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遇见那位能和这些人站在一线丶又踏在另一条路上的剑者。
直到看见这天雨倾落的一剑。
「.你知道吗,他学这门剑,一定没有超过十天。」崔照夜轻声道。
长孙玦转过头,这位挚友趴在栏杆上托着下巴,眼睛在烛火里亮晶晶的。
「这也能瞧出来吗?」她惊讶。
「当然,这种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崔照夜很少如此话多,「比如颜非卿就用不了这种剑。」
「.颜非卿也能学会吧?」同样看了几天剑的长孙玦也有自己的理解。
「学会了也不如裴液用得这麽好看。」
「.」长孙玦沉默一下,然后也有些好奇,「那裴液真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剑者了?」
「对啊。」崔照夜两手托着脸,「你瞧刚刚他身形孤飘,持剑随意,最基础的『横剑架』歪了三寸.但正因这丢失的三寸,那种神意一下就清晰可感。」
「.错了也好吗?」
「当然!心意凝聚,形体方散,那正是化入雨意的状态。」崔照夜柔声道,「还有,你瞧他用了两次那式先踉跄后爆发的攻剑,但步伐和剑势调动全然不同,偏偏又每一种都那样惊艳完美你知道吗,他每一招都是得鱼忘筌,才能在那许多极苛刻的境地用出来。」
「唔」长孙玦认真回想着。
「我倒不是批评其他剑者,但把那些苛求招式的庸人放在同样境地,早就引颈待戮了!」崔照夜托着下巴,曼声道,「还有,他刚刚收剑之后,朝我们这边看来,黑发透湿,身姿孤弱,脸色那样苍白冷淡,偏偏一双眼微微下耷地看着杨遽虎.」
长孙玦想着那一幕,忽然微微蹙眉好奇点着下巴:「这时候他不是已经把剑收起来了吗?表情也有什麽深意?」
崔照夜仍然托着下巴:「我是说,他生得好英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