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女子眼睛一亮,先两手伸向身旁那位温雅女子:「有大才女傅芝云同窗。」
又向右:「还有金吾卫中郎将的千金,袁君芳同窗。」
然后向前一一指到:「以及敬县伯次子李藤同窗,丰阳才子郎枚,还有韦元范丶汤周礼丶刘杜他们.有十好几个人呢。」
成有论回头,好奇道:「长孙同窗去吗?」
雀斑女子瞪眼:「做伱的梦去吧!」
成有论翻个白眼回过头,傅芝云道:「等明天有机会.我问她一句吧。」
雀斑女子道:「长孙同窗虽然肯定不来,但我们这次诗会也有位稀客好吧。」
「什麽稀客?」
雀斑女子抿唇亮眸,俯下身小声道:「那天我和芝云结识了一位修行者,这回请了他来。」
「.我昨日吃面还遇见了一位修者呢。」成有论道,「背着剑,可威风了,就是看起来三四十了,生得也庸常」
「才不一样!这位乃说是『南月山』嫡脉真传,你知道什麽是『嫡脉真传』吗,就是日后要做掌门的,真真正正的未来江湖巨擘!」雀斑女子道。
成有论有了些兴趣:「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人家才二十岁,就在去年东南三十派论剑里夺了第九,这可是真正的修行天才,才不是随处找来的把戏客」雀斑女子傲然道,「就跟咱们读书人里的进士一样!」
林昱贤蹙着眉:「.但我没听过南月山这个名字。」
「我也没听过,但是后来我打听了,乃是东南金乌派那边的,是很有名望的剑门。」
成有论搓了搓手:「那我也去!」
雀斑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忽然想起什麽来,回头望了望支肘凝眉的裴液,有些好奇道:「.这位同窗,你要不要也同去西池诗会玩一玩?」
「.」
「这位同窗?」
「啊?哦,」裴液怔了下抬头,有些可惜地笑道,「.我挺喜欢听大家作诗的,但近日刚好不大有空闲,还是下次吧。」
「哦,好好。」雀斑女子只当他婉拒。
裴液重新凝着眉低下头,并非他两耳不闻旁事,而是盯着这份案卷,一个想法正在涌上心头。
——如果张明琴和她的父母不是同时被发现,甚至根本就不是同时死亡呢?
可为什麽.会不是同时发现?
【张梦远夫妇抛尸城外,其女张明琴抛尸龙首渠】
裴液眸光一凝,猛地抬手把住旁边要离开的雀斑女子的手臂:「同窗,有没有神京地图?」
雀斑女子惊吓一僵:「啊堂丶堂外亭中有刻.」
「多谢。」
裴液大步走出学堂,来到亭中凝眉低头。
龙首渠是环绕神京城东北的巨大水系,除了城外主渠之外,还有五六条支脉穿透入城。
如果这个「龙首渠」不是城外.而是城内呢?
城外拦路劫杀,少女却在城内被抛尸后渠?
永嘉丶安兴丶胜业丶崇仁丶永兴.龙首渠穿过这些坊,俱是皇亲国戚丶高官权贵。
——这真的是劫杀案吗?
裴液一瞬间想到京兆府后衙那位名叫程小朱的少女。
他把案卷放入怀里,大步走出国子监,此时天色已然昏黑,身边皆是学子们结伴漫步和鲜活笑语,裴液一跃上了马车,道:「立刻去京兆府。」
裴液来到府中后院,整间院子一片漆黑,只有档案房亮着昏黄的烛火,真是夜中孤灯。
这几乎正是他们所面临压力的写照,狄九和李昭说可以一点点勾连,迟早抓住对方的马脚,但现在事实是对方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壳,三个并不熟悉漕帮的人实在对它难以下手。
除非有一把足够锋锐的长刃。
裴液甚至没进去打招呼,扯住一个衙中吏员道:「你们捕头在哪?」
「捕丶捕贼司就在院后。」
裴液松开他按剑走去,这是另一个还亮着灯的官署,裴液推开门时,一个黑须中年正盘腿和两个捕快打着牌,中间放着一盆紫溜溜的小果子,裴液在摘星楼时见过,是西域来的葡萄。
黑须中年吐出一口皮,抬起一张带条细疤的脸看过来:「什麽人?」
「谁是吕定武?」
「我是。」黑须中年缓缓站起来。
「三司办案,向你查问件案子。」裴液走到他面前,抖开手中案卷,「张梦远夫妇这件案子,我要知道办案流程。」
吕定武目光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想到他半天就拿出了这份案卷,下一刻嘴上还是露出微笑:「这案子不是写在上面了,上使莫非是不认识字?」
「案情有很多遗漏和矛盾,我要知道这件案子是怎麽开始丶怎麽调查丶怎麽结束。」裴液认真道,「你们办的案子,你们应该知道。」
「发现尸体,兄弟们就追着查出了这四个凶手,然后就下狱了。」吕定武道,又看向身旁的两名捕快,「张友丶周元——是不是?」
「卢玉顾给你们撑腰,所以不说?」裴液低了下头,收起案卷,把手伸向腰间。
「上使口多妄言,我们俱是大唐命官,你无礼责问于我,还谈什麽撑不撑腰。」吕定武昂首道,「自有大唐官服为我撑——」
他话音未落,瞳孔猛然一缩,一道割裂视野的剑光毫无徵兆地亮起,他心肺猛攥中凝气拔刀,但下一刻刀上沛然暴烈的热量炸开,一瞬间他整条手臂失去知觉。
同一时刻两名捕快拔刀的动作也定在原地,裴液安静立着,将锋冷的剑刃放在他的咽前,明镜般的剑身里,映出一朵朵莹润精致丶如生瑶池的玉色朱莲。
「给你两个选择,要麽在这里说,」裴液将雁字牌提在面前,平静道,「要麽到仙人台重狱里说。」
吕定武望着这块牌子脸色青白,嘴唇微颤.他此时才知道这位打下手般的少年是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候黑猫小声道:「他刚刚不经意间,是不是嘲讽到你痛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