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杨真冰,白鹿宫给他的剑梯就更是一副全然完整的东西,秋骥子只是略作修缮,批注一番便即交还。
「那麽.就还剩一个了。」秋骥子伸个懒腰,起身向藏剑楼中走去,含笑道,「裴液,你跟我来。」
裴液一怔,跟随其后。
前面二十四人都未曾入楼,裴液其实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你这里很难。」秋骥子轻叹道,「我们寻处安静的地方慢慢来。」
「我没有传承,劳您费心了。」裴液有些歉意道。
秋骥子却张大了眼睛看他:「你没有传承?」
「.」
秋骥子哈哈:「你若没有传承,那天底下没人算有了。」
「正因你传承如此明晰,道路如此宽阔,为你结撰剑梯才要慎之又慎。」秋骥子晃着酒葫芦,敛容认真看着他,「莫因我水平不足,反而伤了你的前路。」
「.我是想,大家都有师门给的剑梯参照,只我两手空空,太麻烦您。」
「你也有啊。」
「.啊?」
秋骥子微笑,从怀中取出一封雪白的信递给他,裴液怔然接过这正是昨日见明绮天寄来那封,已然拆阅过。
「昨夜钻研了一晚上呢。」秋骥子笑叹,为他拉开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下。
裴液展开信。
「骥子前辈惠鉴,
自违芳仪,荏苒几月。
闻近日贵院新收剑生,其中有名裴液者,剑赋佼佼,初出茅庐,悉望照看。
已为其付荐信一封,又念及剑梯一事,乃剑者终身之重,其人又于此茫惑,不得不再做叨扰。
我与之讲剑相处颇久,既知其剑,又常思此事,月来为之编撰剑梯,昨日亦请家师验观,应无大漏。
请前辈作一参照。
绮天,敬问安好。」
「而且是天下第一等的有。」秋骥子轻叹,「『家师』验过,我还有什麽好参照的,咱们俩恭恭敬敬地研究便是。」
他笑着打开写有剑梯的附件摊在桌上,裴液望去,果然又是女子熟悉的笔迹,而这几乎是他见字迹最繁多的一回了。
密密麻麻丶不厌其烦的书写,这张纸展开有半张桌子大,而蝇头小字将其全然填满。
裴液怔了一下,才垂眸看向内容,只见亦是大致分为五阶,然而与宁丶王二人越往上越简略不同,各阶所占篇幅几乎一样。
「所有剑梯都是按五阶而成。拙丶灵丶意丶心丶道,与剑道境界缠绕一体。」秋骥子道,「你和其他剑生是反过来的,最高处的『心』丶『道』两阶已然通明,反而是下面三阶薄弱至极。所以这是个照着答案写步骤的过程——你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麽吗?」
「.是《雪夜飞雁》的最后一式,但我还没有看见它。」
「不错,我说你剑梯通明,正因这枚道剑就完完整整地睡在你的心里,这就是不需犹疑的第五阶。」秋骥子将信上内容抄至空白玉册上,「而学会它的路径也已为你清晰标出——你要学得下面四式心剑,而后可以孵化出这枚道剑。」
「而你四式心剑已得其三,只有最后一式『雪夜之静』者未成,是不是?」
「.是。」
老人所言「钻研一夜」者确实并非虚言,他低眸看着信笺,无比精准地指出了他如今的习剑之路。
「那麽这是关键了。」秋骥子抬起头来,敛容认真望着他,「这就是我们今日剑梯欲达的终点——雪夜修成,剑心则铸,剑心一成,四剑自然皆为心剑。而四剑既成,道剑便在望。」
「怎麽学会雪夜之剑呢?」
裴液怔然,他学得前面三式,没有一式是在计划之中,俱是身经心历,灵悟而得,在学会之前,他并不知道它们是什麽样子。
如今也是一样,固然知道这一剑是诞生于「雪夜之静」,他却看不清它的样子,更不知要如何去学。
「因为你没有站在那个高度,因而对你来说太过深暗玄妙。」秋骥子道,又叹息望着他,「你和它们相隔太过遥远,自然不知要如何学会——所以我还是纳闷,你是怎麽把前三式学会的呢?」
「.」
「但不管你是怎麽学会的,这法子现在行不通了。」秋骥子指着信上道,「少剑君说,这一式是『得悟之后,静听落雪。而沉淀最不可为灵悟代替』,我深以为然。」
秋骥子望着他:「没有哪枚道剑是可以仅凭灵悟直达的,这不是天赋的问题,这是剑本身的问题。」
裴液微微茫然,秋骥子认真道:「招丶意丶心,是剑对一个人从外而内的挖掘,剑与人之间,是剑赋的领域。」
「但『道』,不只在人的身上。道剑,某种程度上是天地与人之间丶道与心之间的事情。」秋骥子道,「因此这门剑创造出来,其中必然要有这样一式。在霍然的灵悟之后,须得静心修行丶推理丶体会。」
是这样的,裴液恍然。
「离群之孤」,老人在杀死那位小姐时就已抵达了。
往后小城僵卧十八年,都是「雪夜之静」。
「所以想学得这一剑,就得踏实地参透它的真理,这本身也是修习它的过程。」秋骥子将无墨的笔尖挪到了第三层,「而这道剑的真意,少剑君说是『生羽』,我说是『孵化』,想来大差不差。要掌握这道真意,咱们得挑几门意剑了。」
(本章完)